小兒女的情感拉扯外人做個旁觀者便好,王喜鳳在園子裡遊蕩了半日,自認為運動量已經夠了,仍回了秋爽齋。
沒幾日,娘娘給府中各處的端午節賞賜便下來了。各人所得大同小異,唯獨寶玉和寶钗得了一模一樣的禮。寶玉還暗自嘀咕會不會搞錯了,怎麼看也該是他跟林妹妹一樣才對,怎地卻是寶姐姐?襲人心中隐隐有些猜測,卻也不敢細說,隻道各處的禮都是貼好标簽,決計不會搞錯。
寶玉雖詫異,卻也無法,隻讓人将他得的玩意都送讓黛玉先挑。黛玉是個有心氣的,哪裡會要他的東西,反倒不倫不類,原樣将人打發回去了。這樣大好的時光卻總是在為雞毛蒜皮勞神,也是不消停。
次日往賈母處請安,寶钗便戴着娘娘賜下的紅麝手串,襯得一雙手腕子越發瑩白如雪,連寶玉都看住了。
尊長所賜之物戴出來無可厚非,可這手串單寶钗和寶玉有,其他姐妹皆無。這樣顯于人前,倒讓人覺得娘娘厚此薄彼。表面上是娘娘高看寶钗一眼格外擡舉她的意思,可無形中卻是打了家中姐妹的臉。衆人嘴上不提,心中早有一萬種計較。
衆人正閑坐着說話,鳳姐恰恰進來,說起娘娘讓安排端午節倒清虛觀打醮的事。到時候請了戲班子唱起來,肯定很熱鬧,問誰與她同去。
寶钗推辭不去,賈母卻起了興緻。王夫人也沒打算去,可賈母要去,少不得重新做安排,又放出話,看誰想出去見世面,盡管随了老太太一道去逛逛。這下了不得,上上下下的主仆都沸騰了。
王喜鳳雖然跟寶钗一樣,不愛大夏天出門,可老太太都去,你不去總得有個理由。再一個,她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也巴不得有出門作耍的機會,總不能讓她們空羨慕别人。如此衡量之下,王喜鳳也不得不随大流,跑一趟清虛觀。
最郁悶的當屬鳳姐了。本來長輩們不去,她就能松泛些。這下好了,老祖宗出行,加上一群女眷,需要操心的事何止翻倍。即便老太太發話讓她自己去玩,不用她跟前伺候,可禮法規則之下,誰又是自由的?
事實證明,鳳姐是有先見之明的。經過一系列的流程,最終鳳姐舒坦地坐着看戲時,她其實已經操勞的有些累了。可惜沒惬意多久,便有聞聲而來的各府女眷,打着給賈母請安的旗号,本質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賈母不耐煩見客,鳳姐卻要硬着頭皮迎來送往,哪裡還有工夫看戲?老太太覺得掃興,匆匆啟程回府。鳳姐也被這群人搞的很郁悶,加上先前有人給寶玉保媒拉纖,黛玉又有些中暑,竟是一件順心的事都沒有。
王喜鳳從聽不懂瞎琢磨的看戲迷糊狀态中清醒過來,跟着大部隊撤退。侍書等人雖然也覺得意猶未盡,可能出來一趟已是賺了,哪還敢要求更多。要知道,還有許多人想出門都沒掙着機會呢!
她這裡風平浪靜,黛玉那裡卻不平靜。
最近事情可謂一件接一件,先是寶钗前腳去怡紅院,她後腳過去,卻沒人給她開門。娘娘賞賜卻又特特将寶钗和寶玉的禮安排成一模一樣,結合當初娘娘點名讓寶钗入園來住,意思有點明顯了。偏今日清虛觀的張道士給寶玉說親不成,又拿了許多法器來給寶玉挑,他竟是挑中了一個金麒麟,與史湘雲常年戴在頸子上的一模一樣。
黛玉向來思慮重,接連這些戳心的事讓她的狀态立刻就不好了。夏日暑氣重,她再心情煩悶不得開解,回到府裡就叫人煎了解暑藥來。
賈母那裡早有人彙報,寶玉也得了消息,待要過來看看,又被襲人勸住,說府裡請了大夫正在請脈,何必急于一時去打擾?
除開黛玉,其餘的一起出門的哥兒姐兒雖說沒見有啥不适的症狀,卻都被安排上了林黛玉同款解暑藥一碗。有黛玉的前車之鑒,衆人倒不敢推辭,個個咬着牙也将那容易令人反胃的香薷飲給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