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明明可以霸總式大手一揮押走,卻還是編了個理由哄哄你,提供了相對舒适的情緒價值?真有點小狗式溫暖體貼在身上呢!若換史湘雲來,肯定得氣死吧?
周嬷嬷和翠縷雖然擔心,卻無計可施。王喜鳳自己倒很是淡定,在哪不是過,佛堂就佛堂吧,又沒有人監視,不還是自己想幹什麼幹什麼。馮家能少了她吃還是穿?有本事一輩子讓她在佛堂養生,安享不用操心的後半生。
馮家既然不想倒下,自然也要講體面。要做體面人,就不可能讓長媳長期在佛堂呆着。否則,多的是政敵來潑髒水。親家式微就為難媳婦,這樣的人家誰敢結交?當初打着為長輩祈福的名頭将王喜鳳送進佛堂,不也是為了面子的折中和彼此妥協嗎?
電視劇裡遇到這樣的沖突,總是會加些狗血,比如進佛堂發現懷孕了之類的巧合,用以推動情緒情節,或者破局。王喜鳳慶幸沒有這樣的擔憂,很好。當主角換成自己,還真的不想有這樣的波折。即便想破局,總有别的辦法。
王喜鳳從佛堂出來,賈母的喪事都辦完了。賈家也分崩離析,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死的死,散的散。
史家有忠靖侯,并沒有遭受賈家那般兩府被一鍋端的禍事,隻保齡侯終究逃不開被打壓的命運,再次攜家眷離京外任,竟不知返京是何年。
若說史湘雲命苦,那真沒說錯。從小無父母兄弟扶持,跟浮萍似的随遇而安。成親後又失了娘家支撐,而馮家一家子殺伐果斷,并不會有“婦人之仁”這種罵人的時候是貶義,如今提起卻要當褒義的品質。
老天爺也不會把事做絕,天行有道,總會漏出一線生機。例如與史湘雲并不親近的忠靖侯。這位三叔早些年便自立門戶,跟史湘雲這個侄女,若說小時候有些許感情,這麼些年生疏下來,僅存的大概也就是血脈相連,再無其他。
史湘雲的婚後生活如何,忠靖侯大體是不會留意的。可若史湘雲真求上門,這個嫡親的三叔總不至于不聞不問。這也是馮家不敢做得太過的原因。若忠靖侯放任自己的侄女任人欺淩,史家的其他姑娘以後也難挺直腰杆做人,他忠靖侯代表的史家又有什麼臉面?
人情社會,環環相扣,誰也無法随心所欲。
馮家自然也不想費盡心思聘的長媳就這麼廢掉,保齡侯是沒落了,那不還能跟忠靖侯搭上線嘛!王喜鳳順理成章出了佛堂,恢複到原本的生活。隻是失了那麼多共度好時光的親友,心境終究回不到從前。
女人成婚,似乎就奔向了一個新世界。每每回首,都是用一種新的眼光看待舊人舊事,仿佛看着一段遠去的時光。那些人,那些事,代表着一個人全部的曾經。而今,人事變幻,本就自诩過客的王喜鳳更是有種天地悠悠孑然一身的孤獨感。
馮家諸人對她并沒有什麼特别,便宜婆婆讓她先養養身子,倒是不再給她分配工作任務。她比往日更清閑了。
清閑沒什麼不好。哪怕人家隐含着催生那意思,她隻當聽不懂,調養身體很應該,自娛自樂的心态也要重新找回來。
若說佛堂哪裡不好,大概就是每日抄佛經有些枯燥。她如今大把時間,馮紫英也不是兒女情長之輩,荒廢了好幾個月的琴棋書畫又可以緩緩安排上了。
這一年究竟發生了多少事,王喜鳳也并不知曉。她目之所及,無非是馮家賈家和史家。而許多朝廷大事,除非到了街知巷聞的地步,否則極少在家中傳開。翠縷和周嬷嬷這個層次,打聽些八卦還行,涉及更深層次的東西就一頭霧水。
王喜鳳沒有消息渠道,請安時偶爾聽個隻言片語,再結合馮紫英随口一提等等,約莫知道勳貴們日子不太好過。南安郡王的慘敗讓上面直接對這個老牌集團心生不滿。當然,這不滿并不是三兩日才有,而是日積月累隐而不發,不過是等一個一擊即中的機會罷了。
而西海沿子這一役,武将慘遭滑鐵盧,靠着朝廷用外交手段斡旋才不至于陷入戰争的泥沼。既然在輿論上占了上風,豈有不趁虛而入的?文武兩方在朝廷上向來不合,如今現成的把柄,倒黴的隻有這些張揚跋扈嘴皮子卻有待磨砺的武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