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裝了個病,連帶許多人被清洗,這是他自己也沒想到的結果。怡紅院的人更是鋸了嘴的葫蘆,對此事守口如瓶,再不敢私下議論。
王夫人就剩寶玉這麼個兒子,自然不可能放着他住在大觀園卻置之不理。怡紅院中早有王夫人的眼線,不然搜檢大觀園後也不會獨怡紅院的人手損失慘重。
邢夫人覺得最近她的運氣真不錯。前些日子剛挫了鳳姐的威風,這日又有現成的把柄去看王夫人笑話。卻是她在園子裡閑逛時遇到一個粗苯的丫頭拿着個香囊。這丫頭隻以為是妖精打架,可邢夫人卻唬了一跳。
王夫人正因為鳳姐抱病,管家裡事忙的不可開交,邢夫人卻帶了個繡春囊來好一番陰陽怪氣,頓時,她的頭痛更厲害了。
鳳姐其實并不樂意去趟渾水,這完全是得罪人的活,她好生生養病不行嗎?可王夫人先聲奪人給她扣帽子,她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和繡春囊摘開,便不好再拒絕王夫人的提議。這便是典型的“想開窗就先去掀房頂”。談判的藝術,王夫人完美拿捏。
有賈母雷霆手段在前,如今王夫人趁着入夜關門落鎖又來這麼一出,大觀園各處雖頗不以為然,也隻能勉強配合。
邢夫人本想看王夫人笑話,哪知一番操作下來,竟是她的陪房被打臉。迎春身邊的大丫鬟司棋正是她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外孫女,她與表弟情投意合私相授受,有鞋襪情信為證。王善保家的本人更是因為在三姑娘跟前不尊重,挨了一記耳光,老臉丢盡。
鳳姐樂得邢夫人的人吃癟,隻勸探春消消氣,别的一概不管。她能出來走一趟已經是賣了王夫人面子,倒也不必上趕着做惡人,白得罪這些惹不起的小姑子。
一行人被探春滅了威風,誰也沒提去不去蘅蕪苑。
王喜鳳躲出去就是這個意思。若她在,卻不搜她,她很難洗清。而她早早避開,之後才發現繡春囊,那這個醜聞本就跟她以及她的人不沾邊,搜與不搜意義都不大。
搜檢這個事,再怎麼封口,總有消息傳出來。畢竟涉及的範圍太廣了,雖然當時相當于戒嚴了,可解封之後,消息就跟不要錢似的到處擴散。王夫人用的是丢了東西的理由,可誰都知道是托詞。什麼金貴東西丢了,非得去姑娘們的住處找?
薛母聽得消息後,隻搖頭歎息。這賈府越發沒個樣子,縱然寶钗能順利嫁進去,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輕松。
王喜鳳卻趁機跟賈母商量道:“園子裡不大清靜,再住下去恐怕名聲都要壞了。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搬出來才是。”
由于是娘娘特意點了寶钗入園,且其他姐妹也一起入住,哪怕後面寶玉也被安排進來,薛家也不敢有異議。如今賈家自己鬧了這麼一出,無論蘅蕪苑他們搜是不搜,薛家的姑娘都有理由搬出來。
薛母也不蠢,自然明白這話中之意。因王夫人給的理由太欲蓋彌彰,府中下人們私下議論紛紛,已經傳出無數個版本的“抄家”大戲始末。即便薛家如今考慮到沉沒成本,聯姻賈家是最優解,可姑娘的名聲依然要保。尤二姐便是那前車之鑒。
“我兒想的周全。隻這事怎麼也要告訴你姨媽。咱們如今寄人籬下,禮數更不能有差。”薛母說着就眉頭蹙起來,她這個姐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府中近來多事,姨媽隻怕是千頭萬緒,哪裡來的工夫理這等瑣事。咱們竟不必着急,且順順當當過了中秋,想必那時姨媽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弊。”
母女倆定了基調,再你一言我一語細細補充完善。商議妥當後各自睡去,并無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