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賈母王夫人等如何激動,連薛母都與有榮焉,心中一片火熱。薛蟠更是圓潤地融入到一衆喜愛聲色犬馬的勳貴纨绔之中,稱兄道弟,好不快活。
薛母哪裡知道她這個兒子别的不行,跟狐朋狗友混做一堆倒是無師自通。等她知道這孩子葷素不忌的時候,急急将香菱開了臉給他,卻是遲了。
賈琏和黛玉回府已近年底。彼時賈府一片歡慶,黛玉也說不好自己該為賈府榮耀而高興,還是為父親新喪而悲哀。
黛玉見了賈母,一番叙話之後回房收拾東西。寶玉是第一個上門的,車轱辘話說起來沒完沒了。黛玉回揚州的日子身子見好,也不怎麼愛哭,她還以為是長大了些身體養好了。誰知見了寶玉,卻又勾起無數感傷,眼淚莫名就往下流。隻唬得寶玉一陣陪小心,卻不知自己究竟那句話說錯了。
這對冤家生出多少閑話,府中下人盡知。王喜鳳時常能從下人嘴裡磕到最新的瓜,總算沒枉費她一番苦心。
黛玉派婆子送東西過來時,薛母在王夫人處說話,并不在家。王喜鳳打發了婆子,莺兒上來收拾,卻見黛玉送來的是些江南土儀,紙筆,香珠等。見慣了金山銀海的薛家人或許覺得這份禮不值一提,卻不知文人講究君子之交,無緣無故送重禮反倒不妥。
從禮物入手可以分析出很多明面上看不到的問題。就如元春給賈府的幾次禮單,明晃晃的站金玉良緣。黛玉這一舉動,自然也能透露出許多信息。
要說黛玉剛進賈府時,很是小心謹慎了不少時日。待住的久了,無論賈母還是寶玉都拉開架勢對她格外不同,她的底氣立刻就上來了,跟寶玉使小性子不在話下。這份有恃無恐是被人寵出來的,也是遠在揚州的林如海給她的。
而今她父親去世,林家後繼無人,她失了最大的倚仗,成了真正寄人籬下的孤女。這份小心翼翼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王喜鳳也在為自己不可控的未來操心。她雖然不想成為神仙愛情的墊腳石,可劇情難說會不會放過她。入了這個局,想退出來哪有那麼容易?不說王夫人如今母憑女貴,會不會已經看不上在走下坡路的薛家,就是賈母,也不會任由薛家女上位。
薛家唯一比賈家強的是家底子還沒敗壞,至少家裡并不缺銀子。這就給薛母的規劃提供了充足的資本。
元春封妃,王夫人已經開始享受每個月可入宮相見的特權。的确如薛母預想的那樣,王夫人也曾想過合理運用元春這個造化,給寶玉物色更門當戶對的家族聯姻。可随即天家就抛出了“省親”這個誘餌,讓王夫人重新考慮其寶钗這個人選。
賈家如今是什麼模樣,其他人不知道,她這個掌家多年的太太心知肚明。元春封妃,以後需要打點的銀子隻怕更多。就家裡的情況,能支持多久很難講。她自己雖存了不少私房,但她姑娘小小年紀就為了府中前程來闖這冷冰冰的皇宮,府中總不能隻沾光不出血吧?
而且,既是有省親别墅的人家就能請旨迎娘娘省親,那她的姑娘也必須有排面。家裡的爺們早就讨論開了,最便宜的方案也得上百萬銀子。這些錢單靠府中庫銀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必得找親朋贊助一下。這麼一扒拉,薛家又光榮上榜。
其實除開薛家,林家也不錯,可惜林如海死的太早,家裡的産業大半都歸了族裡,餘下的雖以黛玉嫁妝的名目收了回來,依然是杯水車薪。他們總不能大張旗鼓将外甥女的嫁妝拉出去套現吧?也太掉分了些。
大老爺們在搞規劃,内宅女眷們也沒閑着。每個人都想在這場即将到來的盛筵中争取一席之地,隻有孩童們依然懷有最淳樸的願望:展眼就要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