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拉着鳳姐兒的手,又是高興又是安慰,“你也别吃心,總歸是你的丫頭,跟你一條心。你們給家裡添丁,都是有功的。”說着,竟是連鳳姐兒也得了賞。
王喜鳳一邊與鴛鴦遞眼色,一邊笑道,“早知如此,我該更苦悶些,說不得老太太連珠環簪钗帶匣兒一起送了我?鴛鴦姐姐,且别忙着走啊!”
鴛鴦匆匆掩了匣子,走的更快了,還不忘回頭,“我怕不是個傻子!哪有見着打劫的不趕緊躲,反倒往上湊的?”
賈母大笑,“看你這刁鑽的,連鴛鴦也防着你了。”
王喜鳳笑道,“合該如此。您會調理人,我也敬着她呢!要是任誰來說幾句乖巧話,鴛鴦姐姐就捧了匣子來,我還有什麼想頭!”
賈母就愛鳳姐兒這張嘴,爽快大氣,什麼話講出來都不膩煩。又陪着說了會兒話,老太太終究按捺不住,想去看看孩子們都在玩什麼。
王喜鳳無奈,隻能安排人備了小轎來,又同鴛鴦一起給老太太挑風帽大氅。
園子裡得知賈母來,早早派了婆子過來引路。王喜鳳跟在賈母的轎邊,随口問道,“姑娘們今兒都在哪裡耍?”
“回奶奶的話,大奶奶帶着哥兒姐兒們去了蘆雪庵,說是要做什麼布施。”
王喜鳳大笑,“你這老貨!哪裡來的什麼布施,是詩社,要結詩社呢!”
賈母也笑,“不過是閑來無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湊個趣。”
王喜鳳吐槽道:“我倒是也想去湊個趣呢,可惜,聽不慣那些之乎者也。咱們這樣好生生的大白話,說來聽來都爽利,怎麼非要弄出個文绉绉的模樣來?聽也聽不明白。”
賈母很是老道,“不外是男人們搗鼓出來,做成别人聽不懂的境界,方顯出大才來。”
王喜鳳叉腰,“我倒是不想什麼大才,每日跟着老太太得些小财也就罷了。”
賈母笑罵,“縱的你了!每日都要得小财,我可不敢留你。”
王喜鳳哀歎,“呀,一時忘形,倒是把心裡話掏出來了。怨不得太太嫂子們個比個的靈巧,偏在老太太跟前不顯。原是知道老太太最是懂得讓人掏心窩子的。果然我還是年輕,若學得老太太一招半式的,盡夠了。”
賈母直要打鳳姐兒的嘴。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野外空曠,風一吹就散了。除了貼身的幾個離得近,其他人都隻是遠遠跟着,隻聽得琏二奶奶逗得老太太一陣陣的笑,内裡都歎鳳姐兒手腕之高。
在蘆雪庵湊足了熱鬧,又賞了雪地紅梅,兩人不緊不慢出園子。
送了老太太回榮慶堂,丫頭們待要上茶,王喜鳳擺手,“老太太也乏了,茶我也不喝了,巧姐兒還不知怎麼鬧着找我呢!”
鳳姐兒進門,先看巧姐兒。巧姐兒正在炕上午歇,小臉蛋子睡的紅撲撲的,旁邊的丫頭子也靠在炕沿子上打盹。又去看平兒。平兒正在描花樣子,見鳳姐兒進來,忙起身行禮。
“奶奶怎的來了,有事讓人叫我過去。”
“大雪天的叫你過去何苦來?我就是來看看。”又問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有沒有變了胃口,有什麼特别念想的吃食,隻管說來。
自平兒有孕,王喜鳳又調了個丫鬟給她,着人盯緊了廚房飲食。有她出面,府裡這些慣會看人下碟的仆婦們也該心裡有譜。王喜鳳原也不想這麼大張旗鼓,可這年頭孕婦嬌貴,一個不慎就是滑胎難産一屍兩命,吓都要吓死了。
再有,說不準啥時候賈琏就摸上尤二姐,打着無子嗣的幌子養外室,弄得鳳姐兒跟東府的尤嫂子那麼好的交情,卻大打出手,反目成仇。孝期偷娶二房,還是有東府背景的二房,完全是不想安生過日子啊!
她占了先機,再占主動,到時候才好收拾賈琏。要說,像李纨那樣去父留子也挺好,隻是寡婦的名聲不好聽,滿櫃子的鮮亮衣裳首飾也不得上身,罷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