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兒笑道,“若是我管着家的時日,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哪有受不得的?偏我這幾年身子不好,生躲着懶,卻是老太太和太太們辛苦費神。要說大家夥湊份子過生日,最該給老太太過。再則是我們太太,這麼些年裡外操持,勞苦功高,值當大家賀一賀。我這樣的小輩,哪裡就敢越過長輩去!”
底下原本對于湊份子頗有微詞的人,聽得鳳姐兒的話,也不由得多想。這究竟是以退為進呢,還是高風亮節呢?
王夫人也是個人精,王喜鳳能看出來的,她自然也看的明白。賈母這麼大的台子已經搭起來了,戲必定是要唱完的。隻聽得王夫人道,“鳳丫頭有這個覺悟,自是好的,也不枉老太太素來疼你。可老太太難得有這個興緻,也該你有這個福分,可不敢推辭。”
王喜鳳“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之後就是走喊價流程。從老太太開始,到有頭有臉的管事婆子,共籌得一百五十兩。連二房沒資格到場的兩個姨娘都被擠出了一個月的月例銀子來入股。第二日籌委會主任尤氏來對賬,王夫人那裡仍是缺着的。
鳳姐兒也并不在意,将退款計劃說于尤氏。尤氏怔然,緩了緩才道,“你這是改性兒了?”
風姐兒歎氣,“什麼改性兒,銀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活着的時候夠花就行。不夠讓男人掙去,再不夠,真當我王家的嫁妝是擺着好看的?這麼一頓搜刮下來,多少人暗暗想咒我死呢!何必讨這個晦氣。若不是老太太非要湊這個趣,哪裡就嬌貴到讓一家子人興師動衆?白花錢買老太太開心罷了。”
尤氏歎道,“我算是知道你是真孝順了!”
鳳姐兒罵道,“敢情以前你說我孝順都是假的?好你個嫂子,看我不找大哥哥去!”
尤氏好一番賠情,兩人又商定了如何安排退款,如何瞞住老太太,再一應花銷都在鳳姐兒這裡支取。
鳳姐兒笑道,“勞動嫂子費心,我隻安心坐席。待此番事了,我必謝你。”
尤氏點點她,“隻求你記着點我的好,别問你珍大哥告狀,就燒了高香了。”
邢夫人那邊的銀子是王喜鳳親自去退的。
“太太願意湊份子給我過生日,那是當長輩的憐惜疼愛,我們當小輩的哪裡那麼不知禮,腆着臉就受了?您的心意到了就成,明日熱熱鬧鬧的吃酒看戲。等太太過生日,才正經該我們湊份子呢!”
一番話說得邢夫人心裡百般熨帖。難怪老太太愛她什麼似的,就這會哄人的嘴,活該她得臉。偏邢夫人自己,生來笨嘴拙舌不會讨巧,不得婆婆喜愛。
萬事安排得宜,王喜鳳以為自己能歇口氣。不料夜間臨睡突然記起,她生日的時候賈琏似乎弄出什麼動靜?哦,跟巧姐兒出痘時一樣,偷了家中下人的媳婦。隻不過,這回偷到了王熙鳳的上房,直接被捉奸在床,兩人還商量着藥死了王熙鳳扶正平兒。
王熙鳳怒不可遏,大打出手。賈琏舉劍要殺人,平兒挨打受屈,被偷的那家媳婦上吊自盡,最後還是請王子騰出面賠錢才擺平。被戴綠帽的那個下人得了錢又得了更年輕貌美的新媳婦,再實惠也沒有。
額滴神!這就是偷人的下場。男人屁事沒有,女人以命相抵。
不得不說,賈琏也算男人中的奇葩。既有那個膽子偷人,你倒是死扛着啊!臉都不要了去托老婆娘家人擦屁股,這還是個人!哪怕王喜鳳根本沒将賈琏看在眼裡,基于對渣男的同仇敵忾,她還是莫名其妙地與王熙鳳共情了。
說實話,哪怕你在外頭厮混呢,眼不見心不煩,大家兩便。你是生怕不被人發現還是咋滴,堂而皇之将粉頭往正房裡帶,簡直就是将正妻的臉面往地上踩。算了算了,越想越生結節,還是考慮如何善後吧!
指望賈琏家裡有美妾之後就不偷人了?做夢。都說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打野食格外刺激有木有!
哎,不對。賈琏之所以能将粉頭帶到鳳姐兒的房裡,是因為家裡空虛沒人啊!鳳姐兒生辰,丫鬟婆子們大多數都跟着伺候,還有調出去幹活的。剩下的丫頭們不頂事,分分鐘被賈琏收買拿捏。
如今院子裡可不平靜。除了平兒這個姨娘,還有柳綠桃紅兩個通房。她出門一向帶豐兒,賈琏要是回家,不得被三雙眼睛死死盯着?小丫頭們恐吓幾句也就罷了,可這三個人還指望鳳姐兒過活呢,難道也會倒向打野食的賈琏?
嗯,用的好了,這未嘗不是一次機會。
壽星公不用操心任何事,給長輩們磕頭行禮,到點去赴宴就行。待賈琏走了,王喜鳳打發了平兒清點賀禮,又提了兩個通房出來交代任務。聽爺的話很重要,但後院裡是奶奶的天下。王喜鳳熟練運用大棒加金元的策略,讓兩個通房擔負起眼線之責。不做也沒什麼,她還有其他安排。
照例先去榮慶堂打卡。尋着機會,王喜鳳拉了鴛鴦講悄悄話。鴛鴦挑挑眉,叫了個小丫頭吩咐幾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