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是别人的,王喜鳳這樣的有夫之婦依然窩在賈母院子後頭。當然,娘娘發話開園,那得閑過去逛逛是沒問題的,權當逛公園。
小輩們都搬去了園子裡,賈母這裡頓時清淨了很多。偏賈母是個不愛清淨的,日日召了老嬷嬷們摸骨牌打發時間,鳳姐兒百般不樂意,也免不了三缺一的時候被迫頂上去。這種老年人活動中心的慢時光,真是枯燥的令人發指。
若沒有開家宴或者親朋好友上門需要見客,三春并寶钗一般是随王夫人吃飯;兩個玉兒陪賈母吃飯。雖然小輩們隻是挪了個地方住,但在心理上感覺遠了很多。故而,怕冷清的賈母又定了初一十五的家宴,主打一個共享天倫。
這兩日又聞王子騰回京,據說還要加官進爵。王夫人越發志得意滿,連侄女跟她漸行漸遠都阻擋不了她的好心情。人生赢家,不外如是。
自與賈母交底之後,王喜鳳就撂開了手。無論是賈母的意志,還是當今局勢,都不是她一個小人物能扭轉的。王夫人所享受的欣欣向榮的局面,便是王喜鳳憂心忡忡的開始。王喜鳳的憂心,并不是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終日那種憂心,而是該如何布局的憂心。具體來講,就是平兒這個臂膀該如何安置的問題。
賈府倒台,男人流放,女人獨自謀生,這是最好的結局。生兒子是不被吃絕戶的前提,必須要有,關鍵是誰生。人到用時方恨少,忠心的人更少,這才是難為之處。
賈琏家有美貌通房,外頭更有粉頭無數,日子過的優哉遊哉,自然不會在意王喜鳳是不是在将他往外推。賈母關心的是子嗣,為此,連管家這種事都能往後推。
鳳姐兒生育本就艱難,成親四年才生下巧姐兒,如今巧姐兒三歲不到,還能再苟一苟。或者是柳綠桃紅生,或者是平兒生,總歸要打算起來。
還沒鬧出個頭緒,正經公公賈赦病了。賈琏作為兒子必須侍疾。王喜鳳又打點了各色滋補藥材如人參鹿茸之類的送到邢夫人處。幹活她插不上手,但态度要擺出來,一日兩遍的探望,盯着下人熬藥之類的。
其實就是偶感風寒。風寒這個問題,現代很好處理,但這個時候主要就是看大夫是否給力。藥方的核心是固定的,大夫要根據病情增減藥量,這就要看經驗。
邢夫人萬事不管,但對賈赦很上心。每日噓寒問暖湯藥伺候都安排的井井有條。親自伺候是犯不上的,那麼多的通房丫頭都擺着好看嗎?當正妻的做好統籌就行。
王喜鳳的工作重心暫時變成探病。公公生病,其實沒啥好探的,避嫌嘛!主要還是陪邢夫人,唠唠嗑,聽聽抱怨什麼的。純純工具人。
倒也不是說她成日待在邢夫人的院子。賈母這裡該如何還是如何,隻是增加了一個需要打卡的地點,每日的步數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另外,她擔心邢夫人焦慮太多茶飯不思,增加了一些讓廚房開小竈的開支。跟她手裡掌握的兩口子的私房相比,也就九牛一毛吧。
賈琏趁着府裡這兩年的大動作,很是積累了一筆外快。除開自己偷摸花銷的,隻交到王喜鳳手上的已經上萬兩。按照賈琏的話,一個園子修下來,府裡虧空了不少,還拿了賈母不少私房填補。
就老太太寵寶玉那個勁兒,說不得以後能分出些什麼來,大老爺那裡自己都不夠花,一味問兒子要孝敬。不趁着機會攢點家底子,以後一家子怕不是要喝西北風。
賈琏還暗暗吐槽王夫人,掌家太太撈的比他還多呢!王喜鳳内裡笑抽了,看看這揮舞出頭猛挖自家牆角的一家子。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王子騰的夫人,王熙鳳的嬸娘過生日,王家趁此機會大宴賓客。原本請了老太太,偏老太太說身上不自在,王夫人也隻能留在家侍奉。王喜鳳倒是不想去,但她有着雙重身份,既要代表賈家女眷,又是王家出嫁的姑奶奶,不得不去。
這種公式化流程化的聚會,王喜鳳隻是随意參與一下。陪着嬸娘閑聊幾句,熟悉不熟悉的親朋聚在一起扯閑篇,東家的閨女西家的兒郎,說起話來雲山霧罩的,連個像樣的八卦都不講,忒沒趣。
看王喜鳳不像往常長袖善舞hold住全場,私底下不少人交頭接耳。這位姑奶奶怕不是轉性子了?也有消息靈通的幸災樂禍替她解釋,好好的管家權丢了,怕不是氣不順?或者有言,大概是忙着收攏男人的心,生個兒子站穩腳跟。
衆說紛纭,王喜鳳一無所知。一場無聊的宴會下來,身心俱疲。回府先到賈母處打卡,再到王夫人處打卡,幫助未到場人士了解宴會及親友近況。
寶玉也随王喜鳳過府給舅母拜壽,在席上推辭不過喝了幾盅酒。大約是回來的路上吹了風,酒勁上來,他隻覺得渾身發熱,進屋就脫大衣裳。王夫人将她摟在懷裡一陣心肝肉的摩挲,見他面若朝霞,兩眼迷蒙,便知是吃了酒犯困,便讓彩霞服侍寶玉在榻上睡一會兒。
此時,庶子賈環正在炕桌上幫王夫人抄經,見寶玉離得近,便裝作不小心碰倒油燈,油燈朝寶玉那邊倒過去,燙得寶玉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