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鳳倒不知王夫人的忍辱負重,她第二個療程的藥吃的差不多了,身子骨也打磨紮實了。同時,又有些糾結。
停藥吧,日子是松快了,問題是同房這個問題無解。身子骨養好,自然要積極準備造人。哎!想想都嫌棄。
繼續喝藥?人家王太醫也不是個傻的,她還沒猖狂到在大夫眼皮子底下弄虛作假。事關子嗣,賈母少不了私下跟王太醫咨詢,沒辦法蒙混過關。
萬萬沒想到,她會卡在這一關。這該死的潔癖!
王喜鳳提拔了兩個丫鬟,老太太對她越發滿意。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丫頭子們賣身契都捏在主母手裡,翻不出浪來。王喜鳳在調養身體上高度配合,賈母絲毫不懷疑她對于生嫡子的渴望。萬萬不會想到她正想方設法逃避夫妻義務。
不喝藥總是快樂的,雖然都說這藥以調養為主,并不傷身,可是藥三分毒,能不喝還是不喝罷。長輩再關注,也不至于盯着小夫妻的夜生活。貸款焦慮要不得!
賈府依然按照預定的軌迹默默運轉,合兩府之力建造的園子已經有了大緻的雛形。中間動用了多少人力财力,又還有多少燒錢的道道,王喜鳳掌過家,也聽賈琏平日子叨叨過,真是流水般的銀子不嫌多。這些都會成為套在賈府脖子上的絞索。
正在王喜鳳籌劃着是不是将平兒消了奴籍放出去,再置辦些産業挂在她的名下,留條後路,便得知賈母與老爺們商量着讓賈琏回趟金陵老家。平兒帶着幾個丫鬟小厮忙活着打點行裝,賈琏得了賈母私下賞的跑腿零花錢一千兩,樂得見牙不見眼。
煙花三月下揚州,琏二爺此番去金陵也不遑多讓。正是江南好風景,可惜,迎接他的大約是爛到根子的族人。
臨了,王喜鳳為了維持人設,不得不拘了昭兒到跟前,一番軟硬兼施讓打工人欲哭無淚的工作守則吩咐下來,“别讓二爺給狐媚子勾得不知道姓什麼”,“少撺掇你二爺喝酒賭錢”。總之,二爺犯錯必是他們的錯,時時刻刻都要懂得規勸主子,否則,“仔細你的皮”雲雲。
浮想聯翩的琏二爺也沒能躲過“出差注意事項”的攻擊,“少了什麼倒在其次,可别多出什麼來。”念得賈琏連連讨饒,賭咒發誓一條龍。
主仆二人好容易脫了身,相視之下,都有劫後餘生那意思。
一番深情厚誼表達完畢,王喜鳳覺得自己神清氣爽可以多吃兩碗飯!賈母以為回趟金陵整頓族地增加祭田,三個月怎麼着也能走一個來回。姑且讓她老人家保留這美好的幻想吧!金陵這個坑,不着急,總要有人慢慢填。
院子裡少了男主子,空氣清新了很多。丫鬟們不再塗脂抹粉争奇鬥豔,一應規矩又恢複到鳳姐兒喜歡的甯靜悠遠,咳,躺平摸魚。
時日見暖,黛玉也一日鮮活過一日。她的咳疾本就春秋高發,王太醫的藥也一直在吃,倒也不全是燕窩的功勞。
有時候她也自嘲,“每日人參燕窩的吃下去,也不知能換得幾日清淨。”
王喜鳳私底下問過紫鵑,這丫頭做事穩重思慮周全,才得賈母看重将她派到外孫女身邊伺候。提到林姑娘飲食,臉上頗有喜色,“姑娘一向胃口淺、忌口多,燕窩粥用的倒是極好。若是日常茶飯都能吃這麼些,也不至于成日手腳無力。”
吃得下睡得着,才是養好身體的關鍵。偏這兩點黛玉都有些費勁,難怪久病難治。王喜鳳覺得自己這是職業病犯了,看到病人就不由自主往前湊。真是要不得。
她這樣暗暗唾棄自己,紫鵑轉頭卻在對着林姑娘誇琏二奶奶是個熱心人,“不愧是管過家的奶奶,對姑娘和對寶玉也不差什麼。”
王熙鳳管家時對着管事的婆子媳婦們是橫眉豎眼挑三揀四,一張利嘴不饒人,理起事來老油條們都服氣;對這長輩及姊妹們,又八面玲珑笑口常開,賈母身邊的丫鬟覺得她哄老太太有一套,對老人家也是真心侍奉,都盼着她常給老太太解悶。
林黛玉又不是第一天住在賈母院子裡,對這個爽利的二嫂子也頗有了解。或許是琏二哥陪她處理了父親的喪事,她對琏二嫂子也多了一絲親近。
兩位舅母的關心大多停留在口頭上,二嫂子對她卻是毫不掩飾的善意。或許有老太太的情分在,但論迹不論心,人至察則無徒,她也不是拎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