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向來愛這些花啊粉的,聞言便舉盞喝了一口,隻覺得香有餘而味不足,卻并不在意。隻看向前來報信的小厮,正是随賈琏一同下江南的昭兒。
王喜鳳見了便知道他是聽到什麼風聲,便不管他,轉而詳問昭兒,“二爺安好?林姑娘安好?幾時上的船?幾時到碼頭?”旁邊的寶玉依然小兒性情,不等昭兒答完,又插言追問,直到小厮口幹舌燥才罷。
原來,二人乘船北上,恰逢賈雨村回京述職,便結伴同行。路上聽聞家中有喜,元春封妃,竟一路疾行,堪堪能趕在臘月之前到家。
這陣子府裡一片歡騰,又聽聞老爺們都在商讨省親事宜,賈琏此番回府,恰逢其會。
這日午間,王喜鳳正歪在炕上聽平兒教小丫頭,有人來報:“琏二爺和林姑娘進府了。”
衆人都聚在榮慶堂,好一番契闊。賈母雖着急詢問揚州諸事,卻也體諒諸人一路舟車勞頓,須早些收拾歇過精神為上。略問幾句,便散了。
林姑娘回來,依然随賈母住榮慶堂,寶玉心裡大石落下,倒把秦鐘暫時放在一邊,前後腳地幫着黛玉收拾屋子。黛玉心裡郁郁,卻被寶玉這純屬添亂的“幫忙”給氣笑了,“且歇着吧,有的是人幫忙,哪裡就使喚上你了?”
寶玉又興沖沖拿了北靜郡王賜的手串來送她,反倒挨了頓呲,“什麼臭男人戴過的東西!”丫鬟們聽得紛紛低頭抿嘴直樂。
這也算是表兄妹倆的日常,不出奇。
這邊賈琏并王喜鳳回到院子裡,平兒幾個早已安排妥當,紛紛上來獻茶行禮。賈琏何許人也,登時發現多了兩個眼生的丫頭,皆是一副俊俏模樣。
王喜鳳一眼便知計策奏效,方才在榮慶堂她便好生打量了這位便宜丈夫,的确有風流浪蕩的本錢,擱在現代,有這副相貌,還要什麼才華!
話又說回來,每年都被各款限定男友刷屏的王喜鳳什麼樣的皮相沒見過?實習的時候哪個科室沒輪轉過?男人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那些家夥事兒,她如數家珍好麼。試問,哪位大體老師不比這些臭皮囊可愛?
“國舅爺此番回來,越發尊貴拿架子了。”
賈琏這才發覺竟是冷落了琏二奶奶,忙不疊施禮,又道二奶奶在家操持好不辛苦。
“可不敢當二爺的辛苦。東府治喪時偏我又病了,家裡家外全靠太太操持。說不得有人嚼舌根子編排我躲閑,隻怪我這不争氣的身子。”
說着就眼眶發紅,唬得賈琏一疊聲的支使丫鬟們,“還不快扶你們奶奶!”又指了平兒來回話,“你奶奶身子怎麼了?大夫怎麼說?吃的什麼藥?”
王喜鳳揮揮手,丫頭們都退出去。
有平兒這個嘴替,她隻需要在關鍵時刻點頭,再附和幾句。賈琏少不得埋怨丫鬟們伺候不周,王喜鳳隻想翻白眼。這是見着新人就看不上老人了?下人們至少無微不至貼身照顧了,哪裡像他,要用的時候人影都不見,做的什麼丈夫!還好意思罵丫鬟!
“平兒豐兒她們哪個不心疼我,日裡夜裡伺候,俏生生的姑娘家熬得眼窩子都怄進去了,這才添了幾個丫鬟來輪班。偏你這個當家人,果真一丈之夫,出門就沒個音訊,真舍得下我們孤兒寡母!”
“奶奶且消消氣,是我說錯話。奶奶的丫頭們自然都是好的。”特特給平兒作了個揖,平兒側身躲過。
“此番去揚州也是老太太派的,哪裡知道就這麼巧了。偏耽誤了伺候奶奶。該打,該打!”
王喜鳳看他唱作俱佳,總算放他一馬。
“你且說說揚州的事,林妹妹從此就在咱們家了?”
“自然。老太太讓我好生生帶回來,少不了一番周折。”說着便講了林姑父如何托孤,在揚州如何操辦喪事,如何跟林氏族人周旋,又招呼平兒開了此番帶回來的箱籠,取出一個紫檀描金的匣子。
“林姑父的謝禮,還有些精緻的玩器古董,已經堆到庫房,單子都在裡面。”
王喜鳳接過來,粗粗看了幾眼。其他的不識,銀票還是非常好認。而且,她也不至于一字不識,所識有限,且不會寫而已。林姑父也算是大手筆,五千兩銀子說送就送。這一趟下來,琏二爺不虧。
當然,以林家的實力,這些隻是毛毛雨,林家族人要分,林妹妹的嫁妝要留,以林姑父的周全,想必另有書信給老太太。這些就不是她該操心的了。以賈琏的尿性,自己還不知道藏了多少私房呢!
轉手将匣子交給平兒,她才道,“二爺一路辛苦,晚間咱們屋裡整治一桌,給國舅爺接風洗塵。”正說着話,外頭有人來禀,老爺請二爺到書房叙話。王喜鳳忙叫了丫頭服侍賈琏換了身衣服,才由着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