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的目光就定在他身上,一雙深邃的眸子動了動,纖長的眼睫顫了顫,然後才緩緩“嗯”了一聲。
俞書禮坐到他的床邊,喉結滾了滾,然後慢吞吞把手探到了他額頭上。
魏延怔了怔,下意識想避開他的手,卻又突然沒有躲。
俞書禮深夜在外面穿行,剛進屋子,又是剛落過水,手指有些微涼,觸到魏延滾燙的額頭之後,他下意識一縮,無意識開口:“這麼燙?”
門口的侍衛聽到了剛剛俞書禮掩飾用的貓叫的聲音,皺了皺眉,走了兩步,似乎是要過來開門。
俞書禮一慌,連忙翻身,從魏延身上爬了過去,藏在了床最裡側。他朝魏延做了個口型:“兄弟,我躲躲。”
他沒有看到魏延略有些陰沉的臉色,哥倆好地縮進了魏延另一邊的被子裡,還貼心地幫魏延把被子揶好。
侍衛輕輕開門進來,魏延終于動了動,把床簾下了一半下來。
“大人……您還醒着?”侍衛小心翼翼往裡面打量了一眼。
“嗯。”魏延咳嗽了幾聲,低低開口:“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聽到些動靜,怕有歹人,所以進來瞧瞧,您好生休息吧。”
魏延“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嚴肅和低沉:“别再進來打擾我了。”
侍衛見他臉色難看,連聲道歉,又小心翼翼出去了。
門被“啪嗒”一聲關上,俞書禮埋在被中,隐約能聽見侍衛們走遠了些的腳步聲。
他猛地從充滿了魏延氣息的被子中逃出來,長呼了一口氣。
“很難聞嗎?”魏延垂眸看他。
“什麼?”俞書禮發絲沾在臉上,有些傻呆呆地看過來。
伴着月光,那張小臉過分漂亮。
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靠這麼近,然後說悄悄話了。
魏延動了動指尖,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輕輕幫他理了理發絲,又頗有耐心地重複問了一遍:“我的被子,很難聞嗎?”
俞書禮愣了愣,不明白他怎麼重點放在這個上。
但見魏延幫他整理頭發,倒是一點不排斥,湊了腦袋過去,讓他就這樣梳理。
兩人近在咫尺,俞書禮能看到魏延顫抖的眼睫,像小扇子一樣,扇了一下。
魏延身體不好,常年喝藥,被中都是一種甘苦的草藥味,連他的指尖也都是藥味,但卻并不難聞。
俞書禮貼了貼他發熱着的滾燙的掌心,誠實地搖了搖頭:“不難聞啊,還挺香的。”
兩人常常鬧在一處,聞慣了的俞書禮甚至都習慣了中藥的味道,還喜歡上了那股微微甘甜帶點苦的氣息。
魏延喉結動了動,突然收回手,長歎一口氣,挪開了眼睛。“你來幹嘛?”聲音突然冷了下去。
俞書禮一愣。
怎麼啦這是?他什麼時候惹了魏延生氣?
“不是……”俞書禮扯了扯魏延的衣袖,低聲問:“你這是做什麼?我來看你不是正常?你為了救我落了水,發着高熱,我擔心你啊。”
“來看畜生,小将軍倒是心善。”魏延側過頭,冷冰冰道。
俞書禮有些沒聽懂,“啊?”了一聲,嘟囔道:“你罵自己幹嘛呀?”
他蹭過去,伸腳踹了踹魏延:“喂,我哪裡惹你不高興啦?”
魏延被他親昵地踢了一腳,有些懵。
俞書禮今日,太不正常了。
光來看他這點,就很不正常……再然後,爬他的床……鑽他的被子……任由他幫他整理頭發……現在又如此親昵地蹭他……
換做三年前的他,魏延還能理解。
但現在……兩人早就鬧掰太久了,别說互相觸碰,就是見面都要互嗆……或者是他單方面被俞書禮嗆。
怎麼可能還像從前一樣呢?
正在發熱的頭腦思考不了那麼多,魏延強忍着身體的不适,躲開了俞書禮的腳。
“俞書禮。”他突然開口,“你别以為,你讨好我,我就會退婚。”
他轉過頭,回看過來的眼神冷靜又漠然:“退婚,絕無可能。”
本以為會看到俞書禮厭棄的眼神,結果魏延等了半天,隻等來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俞書禮歪着臉湊過來看他,眼中沒有惡心與厭惡,隻有好奇和揶揄:“什麼退婚?你要成婚了啊?”
“可以啊魏仙卿,你成婚怎麼不通知我啊?”他撓了撓頭,“嘶,但你為了救我落了回水,會不會影響你婚宴啊?”
他的眼睛上下打量,最後落定在魏延的大腿上方。
魏延顧不上回應俞書禮色、情打量的眼神,反而被他無意識的稱呼完全控攝住。
俞書禮已經許久沒有親昵地叫過他的字,最後一次這樣叫他“魏仙卿”,是在三年前。
對于他人而言,可能是叫名更為親密,但他和俞書禮兩人卻是相反的。
魏延額角一跳,思忖了許久,終于意識到俞書禮今日異常在了哪裡。
他忘了。
他忘了兩人鬧掰了。
魏延突然擡眸,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伴着月光,他的聲音溫柔蠱惑:“你不記得了?你我已經私定終身了。”
俞書禮窩在魏延被中的腳一個抽搐。
他臉上的表情堪稱精彩,一張漂亮的小臉霎時間姹紫嫣紅。
“你……你……你……你他爹的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