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謝知微,“洪群永為了掌控謝家軍,設局謀害我父親,萬岩攀炎附勢,在背後捅我父親刀子,我因想救我父親而被流放,還被黑衣人追殺,是殿下的人把我救了出來。”
謝知微呼吸微窒,可到底是聽了太多明軍的荒唐事兒,她其實已經接受了明軍腐爛了的事實,倒是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難以接受。她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原來如此。”
她已然沒有了力氣再想去重振謝家軍,拯救明國。因為她自己是被君主抛棄的,而自己的部下也受到了各種的委屈,她拿什麼去要求他們繼續為明國賣命?
謝知微不是蠢人,在和萬岩對戰時候恐吓之時,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了。她确确實實在陣亡前就已經被人暗算了,是裕安帝下的命令,自己因為功高蓋主,被抹殺了。
她現在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個棄兒這個事實。
但重振謝家軍,興國安民一直是她的夢想,是她堅持下來的動力,如今這一切都打散了,她又該何去何從?
晚上的慶功宴她都心不在焉,待得宴席散了之後,她不知怎麼地,就踱步到了謝弘鶴的囚禁之處。
守門的士兵見着是她,問道:“謝都尉是要見謝弘鶴麼?”
謝知微猶豫着,守衛已經把門給打開了,“請。”
謝知微眉頭便皺了起來,問道:“誰來都可以去見他麼?”
守衛道:“謝都尉誤會了,卑職早已得到殿下的命令,除您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謝弘鶴。”
謝知微怔了一下,心中有些異樣,她擡手行禮,“有勞。”
囚禁謝弘鶴的房子沒有窗,隻有一扇門,被死守着,所以在裡邊必須點燈,而成為了階下囚的謝弘鶴還穿着明軍的盔甲,浮躁地來回走動。
随着門的打開燭火有一絲晃動,繞着八仙桌轉圈的謝弘鶴停下腳步,和謝知微隔桌相視。
見着自己親人,謝知微眼眶不受控制地發紅。
門被關上,房間裡又隻剩下燭火,謝弘鶴的臉色陰沉不定,可見那雙眼睛發着紅又閃爍不定,“你們要把我怎麼樣?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開口便是色厲内荏的一句話,瞬間把謝知微從過去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謝弘鶴見謝知微不說話,他又頂不住壓力,再度開口說道:“我是謝念的哥哥,我和你們長公主有舊,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要見長公主。”
一輩子都嬌生慣養的他,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從被擒住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态已經崩了,别說保持鎮定了,連思考都快要不會思考了。
要知道,自己的二弟就是被趙望和給殺了的。但是他不想死,他還年輕,怎麼可以就跟二弟那樣不明不白的喪命呢?
謝知微從未見過自己大哥這般模樣,這和自己印象中的大哥是截然不同的。大哥應該是穩重的,成熟的不是嗎?怎麼才被俘虜,就把自己的恐慌盡數給暴露了,這般模樣,如何當得起監軍大臣?
謝知微千言萬語,卻吐不出一個字來,她隻能沉默着坐在了謝弘鶴對面。
謝弘鶴得不到回應,心中越發忐忑,他下意識就坐了下來,面對着這張年輕而漠然的臉龐,他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腦子裡已經閃過了無數的可能,無不都是死亡的結局,可是他不想死,“你是謝知微對不對?是你想代替謝念成為新一代戰神對不對?我是謝念哥哥,我對謝念很熟悉,我可以幫你,可以讓你成為謝念。”
謝知微猛然看向謝弘鶴,心中震驚,可見是萬萬沒有想到謝弘鶴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謝弘鶴還以為自己說動了對方,他連忙加重了籌碼,“我和謝念是親兄妹,沒有人能夠比我更了解她!謝家軍都是死心眼,隻要你夠像,那就一定能夠收服他們!”
謝知微隻覺一顆心都在流血,巨大的失望與窒息感撲面而來,讓她手腳發冷,她垂下眼簾,輕聲問道:“你這樣做,不怕謝念泉下得知,死不瞑目麼?”
謝弘鶴頓了一下,他摸不清謝知微對謝念的态度,但他若是想要取代一個人,絕對不想聽到别人對他的贊許,當下咬咬牙,說道:“若她泉下有知,她一定也會想讓我活下去。”
謝知微忍不住嘲諷笑出了聲來,“誰告訴你,你會死的?又是誰告訴你,這樣做你就能活?”
謝弘鶴愕然,他擡頭去看謝知微,卻見這張秀麗英氣的臉上帶着說不出的嘲諷,心中慌亂,站了起來,“和你說沒有用,我要見長公主。”
謝知微好似第一次認識謝弘鶴一般,上下打量着他,印象中儒雅從容的大哥,此時卻顯露出賊眉鼠眼的猥瑣來,何其可笑!
謝知微站了起來,漠然道:“既然你要見殿下,我滿足你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