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尚言歸出來了,她高興地說道:“阿娘,知微姐姐,走吧。”
謝知微勉強從趙望和的話裡回過神來,卻見趙望和對她說道:“謝知微,你覺得謝念是個聰明的人嗎?”
謝知微恢複了鎮定,哪怕心裡亂糟糟的,可這些思緒都被她壓了下來,道:“謝将軍被稱之為明國戰神,不可能不聰明吧?”
趙望和卻說道:“本宮倒覺得她太蠢了,機靈勁兒永遠用不到對的地方。”
尚言歸有些驚訝于自己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評語,“阿娘……謝念阿姨不是你好朋友嗎?”
趙望和摸了摸尚言歸的頭,“是,正是因為她是我的好友,所以這些話隻能是我來說。”
謝知微抿着唇倔犟地側過臉去不看趙望和,但趙望和的聲音還是傳達到了她耳中,“言歸,一定要給自己留後路,所謂君臣,本就是一場稍不留意就會人頭落地的博弈。”
尚言歸似懂非懂,趙望和停止了這個話題,“走吧,該去尚府了。”
母女二人坐進了馬車之中,謝知微騎馬跟在一旁,腦海裡還在回想着趙望和方才說的話。一個是她所指的自己的死與裕安帝有關,一個則是她為何會在自己面前突然提起謝念?
她是對自己起了懷疑嗎?但魂穿這樣詭異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想得到的,不是嗎?
她隻是順口提及了謝念嗎?難道自己的死真的和裕安帝有關嗎?不可能,陛下對自己恩重如山,當年若非陛下首肯啟用自己接任謝家軍,也根本沒有自己的一切。
謝家軍是為帝國而生,是帝國殺戮的尖刀,為何要猜忌忌憚這一把刀?她從不結黨營私,為了減少君臣之間可能産生的猜忌,她連往日的同窗好友都全都沒有了聯系。她隻有軍隊,隻有君主和百姓,她還隻是個女子,一個沒有婚育的女子。
她對皇權是絕對沒有沾惹的可能,不是嗎?
一滴淚從謝知微的眼睛裡流了出來,滴在了謝知微的手臂上。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她連忙擡起頭來,故作不經意地抹去眼角的眼淚。
這一定是個誤會,趙望和又怎會有自己清楚?
說服了自己之後的謝知微,可見的整個人變得沉默了下來,不再是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她就像是一個隐形的人,跟在母女身後,沒有分毫存在感。
趙望和的車馬一到,尚府除了老祖宗,其餘女眷都出來了。領頭的自然是這次的宴會發起人,尚家二房的二兒媳尚陳氏,她帶領着自己一雙兒女站在最前面。
趙望和帶着尚言歸下車時,他們紛紛行禮,“見過長公主、公主殿下。”
趙望和擡眸去看尚陳氏,說來她已經好些年沒有見過她了,以前還較為圓潤的臉盤,如今變得消瘦了下來,讓她那張臉越加尖酸刻薄了起來。
尚府的老爺子戎馬出身,以前與先皇一同打過天下,地位都是戰馬上搶下來的。也正是因為全家都上了戰場的緣故,導緻還活着的兒子就隻剩一嫡一庶兩個,也就是如今的大房和二房。
老爺子去世,兵權自然是落在了大房尚武峰的手中。可能是因為在戰争中受了傷,導緻尚武峰子嗣艱難,侍妾無數,可就是懷不上孩子,最後他吃了無數的藥,才勉強有了尚豈容一個兒子,另外還有個侍妾生的女兒。萬幸兒子身體健康,自小就喜歡舞槍弄棒的,尚武峰也算是心滿意足,兵權自然就給到了尚豈容手中。
尚豈容,也就是趙望和的驸馬。
如今尚家大房尚武峰、尚豈容都已去世,尚豈容前妻留下的嫡子也意外身亡,而今算得上大房嫡支血脈的,隻有尚言歸一人。倒是二房人員充沛,尚豈容的祖母,也就是尚言歸的曾祖母也還在世,現在由二房在供養着。
尚陳氏面對着趙望和顯然是有些氣短的,目光略有些閃躲,也不知道她明明如此害怕又要請自己來的原因是什麼。趙望和腦子裡快速閃過如今尚家的光景,嘴裡說着:“既是賞花宴,無需這般多禮。”
尚言歸比之之前,顯而易見要活潑得多,她快步走到了小姐妹尚雯楚跟前,在她跟前轉了一個圈,問道:“雯楚姐姐,言歸這身衣衫好看嗎?”
尚雯楚看上去約莫十歲出頭,她看着尚言歸這身華貴的衣衫,本該純淨的眼眸閃過一絲嫉妒,被謝知微恰好捕捉到了。
尚雯楚說道:“言歸妹妹無論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謝知微留了個心眼,她也不是瞎子,明顯能看出來,趙望和對尚家并無什麼好感,尚家中人對她也是畏怯多過熟稔。
除開尚家中人,還有不少别府的貴人娘子,衆人簇擁着母女倆一同往後院走去。謝知微全然被擠到了一旁,她也沒有在意,找尋着最佳勘測的地方,盡量保證母女二人都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内。
不得不說,京中貴人對于花草的伺候向來都是十分上心的,這天氣寒冷得不少體弱的小娘子都捧上了湯婆子,而菊花卻被溫養至今才綻放。
“看這朵墨菊,黑裡透紅,養得可真好啊。”
“我倒更喜歡這朵紫菊,如今這個時節還能存活開出花來,可見是花了大功夫的。”
謝知微順着她們議論的看去,雖然顔色有些不一樣,但在她的眼中,都是花,和路邊的野花也沒什麼大區别。
果然賞花宴什麼的就是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