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您回來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随從見着朱韫深回來,第一時間迎了出來。隻是見着自家少爺神色萎靡的樣子,心頭就是一突,有些緊張地問道:“少爺……您怎麼了?”
朱韫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麻木地走進自己的院子中,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甚至差點一頭撞在了樹上,吓得随從連忙扶着他回到了房間裡,帶着他從凳子上坐了下來。
房間裡的燭光亮如白晝,照得他那張臉也是 面如白紙,他的眼睛紅了,“難道真的,天要亡恒嗎……”
随從也知道自家少爺最想要的是什麼,此時見狀不由得心疼地問道:“怎麼會?有少爺您這樣牽挂百姓國家的人,怎麼會亡國呢?”
朱韫深聽到這番話他呵呵笑了起來,面上的絕望讓他看起來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光彩,“一個人的力量能有什麼用?連左丞相都不願意變革,還有誰能比他更有機會完成這件事?除非……”
朱韫深想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迷茫和絕望逐漸消散,又變成了他應有的認真和堅定,“我決定了,我要面聖。”
到了第二日,天還沒亮朱韫深便已經穿着完畢了,妻子在一旁擔憂地看着他,“相公……要不……還是辭官吧?”
雖說不知道自己丈夫具體是想要做什麼,但是見他一日日消沉,打聽到的消息都是他得罪人,要他改改性子這種評價,身為妻子的她如何能夠不擔心?
朱韫深眉頭緊鎖,“為何這樣說?”
妻子道:“我看你做得也不開心,為何還要苦苦堅持呢?”
“婦人之見。”朱韫深語氣嚴肅,“為官為民,個人喜怒又有何關?”
他不在意官職大小,不在意他人如何評價,他隻想改變當前的國情,推動變革,改善民生。
朱韫深上衙去了,他依舊是鬥志昂揚的樣子,本是想在大朝會之時,看下能不能早到機會見到聖上,卻不曾想,聖上卻突然到丞相府來找左丞相了。
聽到有人傳達這個消息,朱韫深第一反應就是抱起自己寫的折子沖了出去。
恒國國姓叔,如今的皇帝為平佑帝,年四十左右,身形偏高偏瘦,眼下烏黑,他正和左丞相走在一起說着什麼。朱韫深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把跪在了平佑帝跟前,手中折子高高舉起,“陛下!臣有話上奏!”
左丞相一看到他,就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早知道自己就不應該讓他留在丞相府,罷黩了他的官職就算了。此時左丞相一見他跪下來,立刻就吩咐旁邊的人,“還站着做什麼?快把他拉下去!”
丞相府的人多少都知道朱韫深腦子有點問題,活兒不正經幹,一天天隻想着變法,恐怕是想出名想瘋了。生怕他驚擾了聖駕,不少人湧出來要把他拖下去。
朱韫深哪裡願意錯失這個機會?當下大聲叫道:“陛下!請聽臣一言!再這樣下去,要亡國矣!”
平佑帝一聽,眉頭皺了起來,心頭已然不喜,眼前人也不知是誰,竟敢口出狂言,詛咒國家不平,成何體統。
他壓制住了心中的不喜,問道:“你是誰?此話何意?”
朱韫深道:“微臣乃丞相府議曹朱韫深,臣鬥膽面聖,是有一事還請陛下慎對!”
左丞相斥道:“朱韫深,你要發瘋發到陛下跟前嗎?還不快退下!”
朱韫深聽到左丞相說自己是發瘋,瞬間眼睛就紅了,“丞相!下官沒有在發瘋!陛下,這都是民生大事,關乎朝廷安穩,還請陛下給微臣一點時間!”
平佑帝根本不相信他一個小小芝麻官有什麼大事要說,但整個丞相府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了,他忍住了脾氣,問道:“所為何事?”
“陛下!如今民亂四起,百姓流離失所,是因為他們名下的田地都被豪強奪去,本來該是百姓們的土地如今全都被世家瓜分,百姓活不下去自然就會起兵造反,陛下,若想改變當前情況,唯有土地變法!”
平佑帝聽得腦仁發疼,問道:“土地變法?如何變法?”
朱韫深沉聲道:“把他們強取豪奪的土地都歸還給百姓,以人頭分田地,讓百姓們有地可耕,有家可歸。”
平佑帝轉頭問左丞相道:“他們強取的土地?”
左丞相道:“倒是沒聽聞這樣的事情,不過确實有百姓出售土地被世家買下。”
平佑帝點了點頭,對朱韫深道:“你也聽到了,百姓賣地而世家買下,你情我願的事情,談不上強取豪奪。”
朱韫深憤怒地道:“一塊良田,至少值七八兩銀子,可是世家買的時候,卻隻花了一兩銀子,甚至更少,陛下!這不是強取豪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