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程洛這麼一件事情打岔,林青芸憋屈的心情可算是緩解了不少。她踮起腳來看着外邊來看熱鬧的百姓,對趙望和說道:“來的人不少,可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訴說冤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趙望和把信折好遞給在一旁送信來的小兵,“把它交給你們程将軍。”
“是。”
小兵快步離開,趙望和轉而對林青芸說道:“明日你還要領命去跟程洛彙合,就不必在這兒陪我了。”
林青芸本身也沒有太多時間在這待着,她擡頭去看另一邊的單思思,單思思看着醫書,感受到目光才擡起頭來,反應過來,說道:“我會照顧好長公主的。”
林青芸沖她翻了個白眼,“殿下照顧你還差不多,你别老捧着書看,你就不能多幫一點殿下嗎?”
單思思無辜地眨巴着眼睛,趙望和轉移話語說道:“好了,快回去吧。”
林青芸行禮告退,而趙望和繼續坐在上首等候百姓登門。
原曆城的縣丞和縣令都被殺了,府衙被清洗了将近一半的人,主簿倒沒有換,不過此時的主簿額頭上都是汗,顯然壓力是很大。他鬥膽走上前來,道:“殿下,下官看這可能也沒人來了,您要不……去休息休息?”
趙望和手裡也拿着一本書在看,“不急,本宮有的是時間。”
主簿沒法,隻能站在旁邊等着。
這一等,一天就過去了,最後依舊是沒人登門。眼看天色已黑,趙望和終于放下了手中書,她吩咐單思思道:“叫上幾個女兵明早上在公告前給百姓們讀公告内容。”
單思思回道:“是。”
趙望和又問主簿,“前兩日讓你帶上衙役敲鑼下鄉宣揚這件事,下面的村子你都去過了嗎?”
主簿豆大的汗珠就掉了下來,他想說都走遍了,可是面對趙望和能看透人的目光,他到底沒敢撒謊,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下官……下官大部分的地方都走遍了……”
趙望和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轉頭對站在一旁的親衛說道:“讓人派支百人小隊來協助此事,分十隊連衙役一起下鄉,務必要把開堂審案這件事宣揚出去。”
“是。”
說完這些話之後,趙望和擡眸去看跪在地上的主簿,“主簿是當地人,就給士兵們帶個路,如何?”
主簿還能如何?自然是連聲應是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單思思就讓幾個面容相對純善殺氣沒那麼重的女兵守在公告跟前,不耐其煩地一遍遍讀公告。然後單思思就發現公告寫得拗口,滿篇廢話,聽得費勁。
單思思就幹脆自己動手寫了一篇大白文,給原來的那張撕掉了,換上了自己寫的這一張。這下子女兵們也立馬看懂了,讀起來都順口了很多。
“長公主坐鎮曆城替百姓們伸冤,上至殺人搶地,下至偷雞摸狗,都可以到府衙去鳴冤。如果不識字需要别人寫狀紙的,府衙旁邊就有書院的學生可以幫你們寫。 ”
說完公告上的話,單思思又補充道:“我知道大家都擔心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曆城被我們拿下了,就不再是明國的曆城,而是我們頤國的,你們原先的那一套,在我們這兒,都不适用!”
“我們不講人情,不收賄賂,隻講證據,隻要有證據,無論對方是誰,我們都一定替你們主持公道!若老天無眼,我們就替你們做那雙眼睛!長公主心善,不怕麻煩,就怕你們不敢去麻煩她!”
看着幾個女兵和她們的解釋,不少人都有些動搖了。
她們都是女的,看起來也不是面目可憎的樣子,長公主也是女子,女子向來心善,應該……和原先的狗官不一樣吧?
趙望和依舊是坐在府衙裡,聽得下邊的人把單思思的舉動,她笑了笑,“我怎麼不知思思還有這方面的能耐?”
就在趙望和以為今天也很難等到有人來告狀之時,沒想到有個人出現了。
一個老婆子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到了縣衙門口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步。她遲疑地擡頭看看兩側的衙役,一看到都是男的腿就軟了,當下就想要回頭。
門口的衙役是重新招役的,見狀努力地用着沒那麼吓人的語氣,問道:“老人家,您是來告狀的嗎?”
老婆子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士兵卻不聽她的否認,接着說道:“您寫狀紙了嗎?沒寫可以到那邊寫去,那邊都是書院的學生幫您寫的。長公主就在府衙裡邊坐着,您寫完了狀紙再過來找長公主給您伸冤就可以了。”
老婆子見他也沒有動手,心裡松了一大口氣,本來想直接走的,腦子裡又想到他說的話,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一邊的攤子走了過去。
坐在攤子前的是一名曆城的學生,他在這裡已經坐了好多天了,可是一個人都沒能等來。他本來也不想做這件得罪人的事情的,可到底還是良心未泯,還是抱着試一試的姿态來了。
此時他終于迎來了第一個苦主,當下露出一個笑容來,起身沖老婆子行禮,“晚輩陳文皓,老人家這邊請坐。”
這書生笑起來還有點腼腆,眼神清澈,老婆子不知不覺就被他引入了座,對方還溫言問道:“老人家是有什麼冤情,跟晚輩說就好了。”
老婆子張了張嘴……眼淚就掉下來了,她要試試,萬一呢?萬一真的能替自己伸冤呢?
所以最後趙望和等到了第一個告狀的人,她看着對方顫顫巍巍走進來,連頭都不敢擡,手裡那張狀紙都被捏得要快不出原來的形狀了。
衙門外邊圍觀的百姓驚呆了,沒有想到真的有人敢告狀來,心裡既是佩服又是期待,可謂是五味雜陳。
“草……草民拜見長公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