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嗯？”傅焱偏眼看葉雨笙，似乎又要生氣。

“可是上樓不方便啊。”

“不是有無障礙通道嗎？”

葉雨笙這下找不到理由反駁了隻好乖巧的應了一聲，“好。”

他其實很讨厭在人群中跟其他人不一樣，讨厭被注視的感覺，所以上課也好去圖書館也好他總是選擇那些最冷清的地方。

他喜歡待在實驗室，很安靜，沒有被注視的感覺。

實驗室在三樓，出了電梯後首先是一個展示廳，展示廳兩邊的通道連接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實驗室了。三層都是化藥方向的，有好幾個實驗組。

葉雨笙帶傅焱去的是右邊的一個小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是一個師哥租借來組建興趣實驗社團的，這裡可以免費借用。

今年學長考研搬出去住了，他便跟學長租了這裡，有時候他會自己做一些有趣的小實驗，這裡一大半實驗材料都是他買的。

實驗室不大，有兩個房間一個是實驗室另一個是儲存庫。

打開門就是實驗室，實驗室的窗簾是雙層不透光的，葉雨笙先進去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了。

整個實驗室的布局是不靠門窗的兩面牆下和中間是試驗台，其他空出來的地方是走道，葉雨笙拉開一旁的椅子對傅焱說：“哥哥，你先坐一會。”

葉雨笙把身上的斜挎包取了下來挂在了門口的衣架上，然後穿上了白色的實驗服。

傅焱沒有坐而是走了一圈，他對實驗室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中做化學實驗的那會，算起來，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他轉的這趟功夫葉雨笙已經從儲存室端出一個透明的盒子，裡面放了藥品還有實驗儀器，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試驗台上。

葉雨笙從口袋裡取出眼鏡，他戴的眼睛是輔助眼鏡，隻有右眼會戴，左眼的視力是正常的。

看見葉雨笙戴上輔助眼鏡傅焱忽然愣了片刻，心髒忽然猛烈地跳動了一下，或許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葉雨笙。

看着和平時乖巧的模樣沒有半點相似，現在的葉雨笙穿着白色的實驗服，戴着半副眼鏡。即使從側臉看過去也能看到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側臉輪廓非常優越，站在那面無表情地把要用的實驗儀器和藥品一一擺放在桌子上。

葉雨笙做實驗的時候很認真，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試管一點一點的調配試劑。

白色的實驗服反而修飾了襯得他整個人都比較清冷，自帶一種疏離感，有種想讓人破壞的美感。

這個想法在腦海裡浮現的那一刻傅焱自己都吓一跳，心虛地咳嗽了聲。

這身咳嗽也落在了葉雨笙的耳朵裡，他擡眼朝傅焱看過去，眼神都是關切，看着無比純真，“哥哥怎麼了？”

“沒什麼……”傅焱别開了目光随便找了個理由對付了過去，“風有點大，嗆到了。”

葉雨笙像平常一樣習慣性地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哥哥，把窗關上吧。窗簾也可以關了，我差不多弄好了。”

“要關窗簾嗎？”

傅焱有點疑惑，關上窗簾不就看不見了嗎？

葉雨笙解釋說：“這個實驗，在越黑暗的地方效果會越好。”

把窗簾拉上後實驗室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傅焱一下沒有适應，眼前一片黑暗。他憑借感覺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在黑暗中人的感官會成倍放大，比如觸覺和聽覺。

他跟葉雨笙現在的距離非常近，近到他都能感受到葉雨笙呼吸時呼出的熱氣，以及覆在他手腕上的溫度，他第一次覺得葉雨笙的手很大機會把他的手包裹住了。

“哥哥，小心點。”葉雨笙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傅焱覺得連聲音都跟往常不一樣了。

平時葉雨笙跟他說話總是像撒嬌，而現在聲音有點低沉，聲音擦着他的耳廓而過，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是燙的。

葉雨笙已經很熟悉黑暗了，他拉着傅焱來到了實驗台前，拿起一旁的玻璃棒放在傅焱的手心裡，“哥哥，你攪拌一下玻璃器皿裡面的溶液。”

從葉雨笙溫熱的手掌離開一陣冰涼的觸感從手心傳來，傅焱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也開始降溫，他握住玻璃棒放進玻璃器皿的正中心攪動了幾下。

在玻璃棒放進溶液的那秒開始，泛起點點星光，随着水波輕輕閃動，形成一大片藍色的熒光，實驗室一下就亮了起來。

他隻是随意的攪動了一下，就出現了一片銀河，周圍的星星點點像是大大小小的隕石，随着水波的擺動像中心流去，形成一片藍色星雲。

忽然傅焱感覺到自己的手又被重新握住，葉雨笙站在他的身側輕輕握住他的手去沾取旁邊的粉末往溶液裡面攪動，他偏頭就看見葉雨笙瞳孔上反射出的藍色熒光。

藍綠相交輝映，他好像在葉雨笙的眼睛裡看見了一個小小的極夜，浮熔遊響，似星河萬裡。

葉雨笙清澈帶着緊張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哥哥，送你一片藍色星河。”

傅焱偏眼過去，他們現在好像在一個夜晚裡，在這一刻，好像真的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雲。

這個實驗反應隻有短短的幾分鐘，可傅焱卻覺得擁有了一整片星雲，等玻璃器皿裡面的顔色開始消失後他才開口問：“魯米諾實驗？”

“哥哥知道嗎？”

傅焱輕笑了一聲，輕輕揉了一下葉雨笙的頭，“你哥哥我可是檢察官，怎麼可能不知道。”

魯米諾實驗是由魯米諾和過氧化氫的混合物融于堿性溶液後與金屬催化劑發生的氧化反應。

可是最好的堿性溶液是人體的血液，即使血迹被擦拭或者已經陳舊，甚至被稀釋了幾千倍，隻要朝血液殘留的地方噴灑魯米諾劑就會發出藍色的熒光。

魯米諾實驗，美麗的也是殘忍的，隻有最鮮豔的血，才能發出最亮的光。

随着藥劑在玻璃器皿中反應完全，藍色的光芒漸漸淡了下去，葉雨笙側身看着傅焱眼睛裡逐漸暗淡的藍色星光，“哥哥，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送你一片永遠發光的星雲。”

我願意用我全部的血液制作一片永遠不滅的藍色星雲，雖然殘酷，但是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