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才是他想要的。醫藥閣有屬于自己的書閣,非藥閣學子不得入内,甯竹的修為狀況急需一個解決方案,而醫藥閣說不定能找到解決方案。
甯竹看着眼前這塊墨綠色的令牌,他擡手就要接——
“此外。”
軒隊的聲音和甯長青的手一并襲來。
甯竹愣了一下,看向緊緊握住了他手腕的甯長青,又擡頭看向眉梢輕微一挑的軒隊。
“甯竹,此次郁蒼谷之行,你淘汰了最多人。”
軒隊不客氣地截住甯長青的話頭,搶得少年差點咬了自己舌頭,甯竹好笑地看他臉上一陣憋屈之色又抗議不得,隻能聽軒隊先把話說完。
“因此,我,甯軒,執法堂代行長老,特邀你加入執法堂。”
軒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她微微揚首,又追加極具分量的兩個字:“免試。”
嘩!
躁動。
人群又一次躁動。
熟識之間彼此面面相觑,軒隊短短兩句話幾乎要驚掉所有人的下巴,就連執法者之中也有人忍不住側目,目光又一次聚集在甯竹身上。
一個十五歲的散氣。
淘汰了最多人。
受到執法堂代行長老的免試特邀。
有幾個執法者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腦子回放着的試煉之苦和先前軒隊那兩字“特邀”交疊在一塊,一下沖擊得有幾個人面部神經都不受控制地輕微抽搐起來。
再度成為視線中心的甯竹有些意外。
軒隊的話語并不是玩笑,她說得很認真,何況她也不是會随口給别人畫餅的性子,另一枚屬于執法堂的令牌已然飄至他面前。
和醫藥閣四正八方的令牌不同,執法堂的令牌呈龍形,工藝雖抵不上藥閣的精細,卻在注視之間隐約看到了龍身上飄蕩出的符文。
“甯竹!”
甯竹還在思考,身側的甯長青卻是半點忍不住了,他喊了一聲,接着他手環上那枚葉子形狀的吊墜便被他摘下。
離開了手環的鍊接,吊墜倏然放大至掌心大小,青翠的顔色從每一條葉脈中發散而出,他擡手,那枚葉型令牌便緩緩飄起,生生擠進了執法堂與醫藥閣的令牌之間。
“我,甯長青,靈植院二長老親傳弟子,特邀你加入靈植院。”
甯長青吼完,心虛地看了一眼軒隊,一咬牙追加了同樣的籌碼:“……免試!”
人群靜若木雞。
屬實不是不震驚了,而是震驚得大腦過載了。
這算什麼?他們曾幾何時見過這種陣仗!就連當年的少族長甯殊也沒有這種免試的先例吧?!
現在搶的是誰?
一個三年前才被接回來的私生子!
一個十五歲了還在散氣階段徘徊的庸人!
各色複雜的情緒充斥心頭,有些藏不住事的直接挂在臉上,更有甚者偷偷打量甯煌,唯恐天下不亂一般地暗中期待代表煉丹堂的甯煌會不會再摻一腳。
“……甯竹。”
他們期待的人沒開口,反倒是醫藥閣的甯轲開了口。
“你要逃嗎?”
他目光鋒利如刀,恨不得在甯竹身上剜出兩個血洞出來一般。初見時他那像極了甯殊的溫和假面此刻不複存在,臉上有的隻是赤裸的恨。
“當然逃了,”甯煌便在此刻開口,往火裡澆了一罐子油,“靈植院有相熟,執法堂更有少族長庇護,你醫藥閣有什麼?”
他說着露出笑,笑裡卻不知道是針對誰的惡意:“噢,有你準備的小鞋。”
“甯煌!”
甯巫低喝一聲,手中靈力已然開始彙聚。
軒隊眼神微動,執法者當即上前一步,澎湃的靈力自他身上逸出,沒做多餘動作,巨大的階層差距帶來的威壓便如同山一般壓在甯巫和甯煌之間,輕輕一抹便化去了甯巫掌中的靈力。
“你不必激我。”
當事人終于開口,甯竹微微偏移視線,他看向甯煌,又滑向甯轲。
二人臉上神色各異,明擺着各懷鬼胎。
甯轲想給他抹上逃戰的污名,甯煌更是左右都壓。
若成,便是刺激甯竹應下甯轲的挑釁,兩個他都看不順眼的人内鬥消耗,他坐享其成;而若不成,他此番話語也是給在場衆人留下甯竹添了隻會抱大腿的印象,先前甯竹接連帶來的沖擊自然而然也就散去了。
如此,二人的段位甯竹便是心中有了數。
甯竹輕笑一聲,他擡手——
握住了那枚四正八方的墨綠令牌。
紋路升騰,符文烙印,空白的牌面上浮現龍飛鳳舞的一字“竹”。
“我的确是沖着這個來的。”甯竹摩挲着那枚令牌,草藥的芳香随着令牌完成烙印傳入他的感知之中,甯竹又看向平靜的軒隊與臉上滿是不解之色的甯長青:“抱歉了,軒隊,長青。”
“無妨。”
軒隊對于方才甯煌甯轲二人的話語毫無反應,隻收回了她的那枚令牌。
甯長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後也隻是郁悶地收回令牌,重新化作小吊墜挂在手環上。
“沒什麼安排了,自行解散。”
軒隊說完,率先離場。
一隊執法者跟在她身後一齊遠去,人群間沒有熱鬧可看了,這才有些不舍地散去,還一步三回頭地張望,似乎很是擔心自己又錯過了什麼戲碼。
甯長青憋了半天,待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嗷”的一下撲上來,抓着甯竹一陣狂搖:“幹嘛啊你!幹嘛!我們靈植院哪裡不如了那個破藥閣了?!”
甯竹被晃得頭暈,他笑了笑,剛要做解釋,忽的渾身一震。
青年的聲音遙遙傳來,直接在他腦中響起。
“明日辰時三刻,到長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