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希斯轉過已經淚流滿面的臉，吓了禾亦一跳。

“媽呀，姐姐你是想輕生嗎？”

禾聿扯了扯禾亦的衣角：“姐姐，輕生是什麼意思？”

禾亦沒工夫跟她解釋，伸手拉住維希斯的胳膊，把她往回拽。

維希斯不知自己是盯着她的臉發愣還是怎麼，竟真的被她拽回岸上去了。

三個人坐在沙灘上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這時候見過維希斯，逃亡路上的禾聿也不至于信了她是幫她的，被她抓去囚.禁在地牢。

禾亦看維希斯雙眼通紅發愣，身子也瘦瘦弱弱的營養不良的樣子，想多開導開導她，但礙于妹妹在旁邊，不好開口。

這片海灘人少，等了不知多久，終于等到佐伊的媽媽路過，禾亦把禾聿扔給她帶回家去，才坐下來好好和維希斯聊聊。

早聽見她肚子叫了，禾亦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塊幹面包遞給她。

維希斯機械地接過開始啃，還是盯着海面不說話。

“我看你求生欲還是挺強的嘛，發生什麼事啦？”

人有時候也挺奇怪的，跟和善的陌生人反而會傾訴更多秘密。

禾亦聽得直皺眉。她覺得算術和天文很簡單，但是理解不了為什麼維希斯的父親非要讓她結婚。

“你能不能再等一天，我明天再在這裡來找你。我回去問問我媽媽這種情況怎麼辦。”

看在幹面包的份上，維希斯決定等她。她在海邊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時候禾亦就來了，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昨晚惡補了一下曆史和民俗相關的故事，”禾亦撓撓她雞窩似的頭發，“哈哈，你不準笑我。”

維希斯當然不笑她，伸手給她整理頭發。

“我媽媽說你可以去教會試試，他們幾乎隻要omega，少數其他的也是beta。我也覺得可行，你不是正好不想結婚嘛？”

維希斯當然也知道可以去教會。她隻是覺得活着太沒意思。

而且在教會生活也需要錢的，她很難修行的同時繼續工作養活自己。太累了，她想想就不想繼續了。

禾亦看維希斯興趣缺缺，就講起自己昨晚通宵看書的感悟來。

“教會是專門為omega開的口子，他們知道不能壓得太死。你能為了自己從家裡跑出來一次，為什麼就不能去教會裡闖蕩第二次？”

“等你真正擁有了權力，比他大得多的權力，才是對你父親最好的報複，而不是現在就放棄自己呀……”

維希斯摸了摸眼睛。

*

幾年後再次聽到禾亦的名字，卻是禾亦要組織學生起來反對教會。

維希斯忍不住去找了禾亦，這時候她已經是一名牧師，有了教職。

禾亦也不是當初懵懂的少年了，她的眼睛很亮，身型清隽又修長，像一顆生命旺盛的桉樹。

禾亦見是她來，還很高興，眼睛笑得彎彎的，很熱情地擁抱了她。

維希斯聞到她懷裡的苦艾香，淚水一瞬間就湧現出來。

“維希斯，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是愛哭啊？”

怎麼不叫她姐姐了？

果然alpha都很會背叛人，就算是陪她看過日出的禾亦也不意外。

“你為什麼要反教會？當年是你跟我說……難道分化成alpha，人就會變麼？”

禾亦臉上笑容就淡了。

“對不起，當年是我不明白。教會會阻礙科學的發展，你知道嗎？我老師的研究經常被禁止發表，甚至還有老師直接被警告過。”

“我的研究也是，因為會威脅到安斯奧夫躍金礦的獨一性……”

“可是……可是我已經是一名牧師了……”維希斯聲音止不住抖，可沒再流眼淚。

禾亦也沉默下來。

與她告别的時候，維希斯已經恢複面無表情。

那場大火後，維希斯反而能常常見到禾亦了。

有時候是她祝禱時，她就站在主神的雕像旁，雙眼含笑看着她。有時候是用餐時，禾亦坐在她身邊，面前滿是美食珍馐，她還是喜歡吃幹面包。

找到十歲的禾聿時，她已經有了那天在海邊，少年禾亦的影子。

—

維希斯回了伽蠻的話後，也沒再多說。

伽蠻擡頭看她失魂落魄的雙眼，不禁好奇起來。原來大主教也曾有深愛的人，甚至現在都放不下麼？

不過如果是佐伊的話……不。

她會和佐伊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