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一個雨夜。
冬天徹底過去,伯蘭城的春雨準備降臨。
天氣轉暖,府邸的暖爐已經歇了,法蒂瑪隻着輕薄的睡袍,靠在床頭看會兒書,準備睡覺。
她的房間在二樓,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雨絲挂在灰玻璃上,模糊花園的景色。
院裡響起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法蒂瑪轉頭看了一眼,但也沒在意。這個季節什麼小動物都醒來了,經常有野貓在花園裡鑽來鑽去。
走廊裡傳來腳步聲,旁邊是妹妹的房間。小蠻半夜起來做什麼?
不對,法蒂瑪睜開眼,小蠻很輕的,不會有這麼重的聲音。
剛打開房門,一個身着夜行衣的影子就從眼前閃過。來不及反應,抽出一旁架子上的長劍,法蒂瑪追上去。
刀刃刺入那人肩膀時,身後的尖刀也來到法蒂瑪的腰間。
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法蒂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對啊,那麼重的腳步聲,怎麼會隻有一個人?
面前的敵人倒下了,腰腹傳來劇痛,法蒂瑪撐着轉過身,堪堪躲過第二次襲擊,也不可避免地跌倒在地。
看見妹妹的房門把手轉動,法蒂瑪才終于回過神似的,大喊道:“小蠻!不要開門!來人!!有刺客!!”
她在軍營的訓練也不是虛的。舉起劍柄擋住黑衣人第三次突刺後,頭腦快速冷靜下來。
他們是從三樓下來的,三樓隻有父母的房間,她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這個人,管家他們聽見動靜趕過來也需要時間,隻能祈禱父親母親千萬不要出事。
但畢竟已經負了傷,法蒂瑪一時落了下風。
冰冷的刀尖逼近眼球,法蒂瑪都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噗呲”一聲,什麼東西刺入了血肉,她卻沒感覺到痛。
法蒂瑪疑惑地睜開眼,黑衣人已經倒在了她眼前,背後插着一支木箭,鮮血從腹部淌到地闆縫隙中。
她撐着佩劍站起來,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已經死了。
她顧不得想那麼多,掙紮着爬上三樓。
汩汩紅線從父母的卧房延伸出來,蜿蜿蜒蜒爬行到法蒂瑪的指尖。
法蒂瑪再也撐不住,兩股血水混合成一體,靜靜地把她包圍。
樓下,伽蠻聽見走廊重回安靜,才開門往外看。
她走到刺客趴着的屍體旁,拔掉從背後刺入的那支箭,仔細端詳。
最普通的短小的木箭,從外面射進來的。
看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伽蠻把這支意外出現的箭收好,上樓去找其他人。
正好,管家帶着一小隊守衛趕來了。
薩麥爾已經沒了呼吸,夫人被迷暈了綁在一邊,倒沒什麼大礙。
“小姐……”管家輕輕拍了拍伽蠻的肩膀,然後指揮着守衛們擡走法蒂瑪和薩麥爾。
醫師很快趕來。病床旁,伽蠻靜靜地握着姐姐的手。
雨絲未停,在窗棱邊緣垂落成簾,被屋内的壁燈染得昏黃。更遠處的城市靜谧,靜待春雨後的複蘇。
蒸汽機車哐哧哐哧地駛來,車廂門打開,來自南方的旅客猛地進入帶着泥土灰塵氣息的北方雨幕中。
攏了攏披肩,希爾提着裙擺,走出車廂,時隔一個冬天回到伯蘭城。這次她是一個人回來的,把德雷克留在了老家封地。不知為何,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下諾大的莊園,沒了那小屁孩天天吵吵嚷嚷的,還有點清冷,希爾就提前讓管家找了隻貓貓領養。
管家是個機靈的,專門找了一隻銀色琥珀色異瞳的小貓。
“伊澤爾,多謝。”
希爾抱着它,一直撫弄它的背,愛不釋手。
伊澤爾欠了欠身,退出房間,“應該的,伯爵。”
希爾把貓咪舉起來,然後狠狠吸了一口它的肚皮。
“就叫你阿爾斐奇,怎麼樣?”
把貓咪渾身上下吸了個遍,小奶貓已經困了,希爾依依不舍的把它放回貓窩,自己也更衣睡下。
雨後的小鎮充斥着潮腥的空氣,青石闆鋪就的街道泛着青銅光澤,帶着躍金灰土的泥漿正緩慢流向排水石槽。
報童背着比她還大的帆布包穿梭在城中小巷。
“軍事大臣薩麥爾将軍被暗殺!軍事大臣薩麥爾将軍被暗殺!”
街邊一個穿黑風衣的修長身影攔下她,用一個銅币換走一份報紙。
禾聿大概掃了一眼,上面說,薩麥爾将軍不幸身亡,他的繼承人大女兒法蒂瑪也身受重傷,仍昏迷不醒。
因為是緊急新聞,報紙印刷得匆忙,粗體黑色的醒目标題洇了水汽,被暈成雨滴的形狀。
希爾揉了揉眼睛,把報紙疊好放回書架。
剛從封地回來就就發生這樣的大事,看來她的預感是對的,德雷克還是先留在老家成長比較好。
算了算也快到這個月禾聿休假的時間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找她?
正想着,有人敲門,然後來人很不客氣地直接推門而入。
“什麼事這麼緊急,叔父。”
奧格裡徑直坐下,依舊很不客氣地吞完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