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瑤從沙發上坐起來，手腳并用的蹭到禾聿身邊，驚恐又懵懂的捧起她的臉，“阿亦……”

禾聿立馬躲過她，手握成拳，襯衫下瘦削的脊背微微顫抖，“你為什麼又在那種地方？”

面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讓之瑤剛清晰了些的大腦又變成一團漿糊，她不顧禾聿的躲閃，固執的掰過禾聿的臉。

禾聿忍無可忍，吼道：“你看清楚！我是禾聿！”

“小聿……”之瑤混沌的腦子機械的思考，“小聿都長這麼大了啊……”

“我問你，你為什麼又在那種地方？！”

“你憑什麼吼我？！”之瑤心頭兀的竄起怒火，“你是禾聿？你是禾聿就更沒有資格吼我！”

“如果不是被你姐姐牽連，我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嗎？！我恨死你們了！”

“我恨你！”之瑤發瘋般的喊叫，緊盯着禾聿，眼裡滲出淚花，又哭又笑，“我恨你……好想你……我好想你啊阿亦……”

禾聿閉了閉眼，無力的癱坐到沙發上，“之瑤姐，你喝醉了。”

之瑤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入了魔似的，直接伸手解開禾聿的眼罩。

她看見禾聿左眼上的傷，并不意外，還想要輕輕觸摸她的傷疤。

禾聿飛快地閃開，睜開眼，看着有些怔住的之瑤，“之瑤姐，你看清楚了，我是禾聿。”

“我知道……真像，嗯…阿亦本身也…永遠年輕，永遠是這副模樣了……”

之瑤不笑了，也不哭了，隻癡癡地盯着禾聿看，生怕下一秒她就消失不見。

“我知道你是禾聿，我知道的。我隻是很想她……我隻是太想她了，”之瑤也反應過來她們的接觸有些過界，“對不起。”

之瑤姐有句話講錯了，她的姐姐沒有活過十九歲，而她今年已經二十歲了，肯定和姐姐有些不一樣的。

禾聿看着之瑤那靛紫色的眸子，那裡面倒影着她的模樣。

真的和姐姐很像麼？太多年了，姐姐的臉，其實早已模糊了。

不過之瑤姐說很像，那應該是真的很像吧。

“我記得你給我的信裡說，你回霧漁港城了，還重新找到一個Alpha結了婚。”

畢竟之瑤是禾亦的Beta，她這樣說了，禾聿也不好再管她的事。

當時得知她能走出來，禾聿還挺為她高興。

“都過去了，”之瑤收回手，抱緊雙腿，把自己縮成一團，“都過去了……小聿……你不要提這些好麼？小聿，求你……”

“好，我不提，”禾聿深吸一口氣，按耐住心頭的焦躁，“那我也不管你麼？如果今晚我沒遇到你，你還打算在那種地方混到什麼時候？！”

阿亦從不兇我的，她确實不是她的阿亦……之瑤瞥着禾聿清澈而冷然的眼，對着這張臉的無數委屈也無從發洩。

“可我隻會做這個…遇到阿亦之前那麼久，不也這麼過來了麼……我現在隻是陪.酒，已經好多了……”

禾聿永遠也忘不了十一歲那年的逃亡路上，她親眼闖見過之瑤和某個Alpha的交合。

她姐姐不過離開了一年，她的Beta竟然就又做起了這種勾當！

兩具白花花的身體……很長一段時間裡，禾聿都對這些事有陰影，以至于直到現在都不願踏足那煙花之地。

但她不能怪她，隻是在何家安穩落腳後悄悄給她寫信，給她轉錢，叫她離開那兒，随便找點什麼事幹。

過了三兩年，之瑤回信說她要準備結婚了，為了避嫌，禾聿也就和她斷了聯系。

“我當然知道，”禾聿疲憊的歎息。

之瑤頓時僵住，顯然也是想起了自己被愛人年幼的妹妹看光了身子這事。

禾聿足足比禾亦小了九歲，和之瑤更是差了十二歲。

可她現在卻也已經成年了，除了那對異色的瞳孔外，幾乎和當年十九歲的禾亦一模一樣。

之瑤恍然回想起那時的情景，隻覺得自己現在也已被剝光了衣裳，在禾聿面前無地自容。

之瑤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大門走，想要快點離開這兒。

禾聿直接把她按回去，自己走到門邊，按滅了昏黃的壁燈。

黑暗裡，禾聿的嗓音有些喑啞，“我已經給你交了贖金。明天早上會有一個叫佐伊的人過來，你跟她去工廠。”

“不準再回月滿閣去。”

禾聿出門去，又靠回門上，在樓道裡點燃煙鬥。

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但她沒有來開門。

佐伊留下的上好的煙草香沁過五髒六腑，禾聿頭腦無比的清醒，但又沉淪進尼.古.丁的世界裡，暫時逃避現實。

再這樣下去她要染上煙瘾了。

禾聿垂下手讓煙鬥自己慢慢熄滅，另一隻手掏出鑰匙反鎖了門。

佐伊也有鑰匙，她隻是怕之瑤又溜回那些地方去了。

樓道裡隻有微弱的火把亮着，禾聿踱步到火把下借着光打開懷表。

回去上班吧，還沒到後半夜呢。

不過謝利夫那家夥今天工資肯定是要扣完了。

禾聿飛快地往伯爵莊園跑，但莊園在僻靜的郊區，等到她趕回大門，已經是一小時之後了。

正門的兩個守衛應該是管家臨時抽調來的，禾聿氣喘籲籲的沖到其中一人身前。

漆黑森然的鐵門緊閉，替班的人面色不善的盯着她。雖然她這戴眼罩的造型，他老遠就認出她來了。

“哥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耽誤了，你回去休息吧……”禾聿看着這人的臉色，從口袋裡摸出幾個圓形的東西，又加上，“明天你的時間我再幫你守回來。”

替班的人這才哼了一聲，給她開了門，“你自己明天去找管家解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