煬帝甩袖,吩咐衛裘鷹:“剩下的處理好。”
“遵命,陛下。”
皇後忽然被刺激到,“聖上,你就看着我們的孩兒無辜枉死嗎!”
煬帝的腳步一頓,随即對衛裘鷹道:“皇後悲痛過度,扶她回寝宮休息。”
“皇上,皇上!”背後傳來皇後幾欲癫狂的聲音。
可比起喪子之痛,煬帝卻更加在意另一件事。
他命人江謝秋棠帶入了地牢裡頭,吩咐獄卒大刑伺候,可獄卒卻看了一眼,心裡反複權衡,陛下沒有直接将人丢過來,而是在一旁看着,指不定還想留活口,于是進言道:“若陛下還想留一口氣問話,便不宜繼續動刑了。”
煬帝怒從心中起,一腳踹在了獄卒的心口,發洩了積壓的怒氣後,他才命人将謝秋棠的臉擡起:“毒藥是謝纓給你的?你與謝纓是如何聯系,亦或者說……宮中有内鬼?”
謝秋棠隻覺得可笑,“聖上不會覺得臣女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吧?”
都在這種地步了,莫非還認不清他們之間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煬帝氣得渾身發顫,不單是因為自己一心培養的儲君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到這種時候還去找女人以至于送了命,更氣于謝秋棠竟然敢對姜修明下手!
她敢對皇子下手,那會不會在和親前殊死一搏,對自己下手?
更重要的是,單憑她一人,不可能毒殺一名皇子不被發覺,宮内與她裡應外合的人是誰,支開大皇子身旁護衛的是誰?送來毒藥的是誰?能夠調動鹭雲宮人手的又是誰?!
到底是誰能夠把手伸到了朕的皇宮來!
煬帝臉色陰沉得可怕,“若你肯告訴朕謝纓的所有的眼線,迷途知返,朕可以留給你一個全屍。”
謝秋棠忽然覺得他有些可笑,早在很久之前,她便無數次想要了解自己的性命,而如今拿自己的性命威脅……不,是屍身威脅,更顯得可笑。
“沒有任何人,”謝秋棠,“害死大皇子的,是他,是陛下,是皇後娘娘……唯獨不是臣女。”
“大皇子荒淫無道強搶民女,陛下有不教養之過,皇後娘娘助纣為虐,天理昭昭,此等惡人,天地難容,臣女不過為自己報仇雪恨,何錯之有?”謝秋棠心裡暢快,“都是報應,都是報應罷了!”
“冥頑不靈!”煬帝眼中流露出狠辣之色,“朕要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朕不殺你,相反,朕會用最好的藥材吊着你的命,讓你去前線慰問我大盛将士!讓你被千人騎萬人嘗,讓你知道什麼是……人間煉獄。”
就這?
謝秋棠忽然笑了笑,她的眼中倒影出煬帝猙獰的面容來,與之相反的,是她的從容,“陛下,大可一試。”
煬帝的盛怒定格在了臉上,一時之間竟然真的有幾分可笑。
什麼叫做……大可一試?
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打不斷的骨頭?
忽然,煬帝記起了,謝家執掌大盛兵權數十年,無數将士對謝家的威望更盛于皇權,雖然兵權收回之後謝家軍被自己打散分散在各個兵營,但曾經對謝璋忠心耿耿的将士不在少數。謝秋棠這個妖女慣會蠱惑人心……若将其充為軍妓,那些将士被她的花言巧語蠱惑了……
煬帝立馬停止了這個可怕的念頭,但腳步在無自覺之間竟然後退了兩步。
“殺了她。”
煬帝狠狠地剮了她一眼,似乎懊惱于自己無法馴服這個女人。就像他無法馴服謝家,打斷謝家的骨頭一樣。
煬帝留下一句口谕,便再也沒有回頭,似乎不想讓此情此景污了他的眼睛。
唯有心底的那幾分被刻意壓下的惶恐在預示着——他終究是怕了。
他居然怕一個女人能夠颠覆他的江山。
他終究輸給了姓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