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公主今日怎麼起得那麼早?五公主在外面等候多時了。”
姜夕動了動唇瓣,還不等她說出那句‘昨夜做了很多夢’,桂嬷嬷已經在吧啦下一句了。她順勢将話咽回去,隻回答了最後一句,“五……公主?”
“五公主求見,主子要見嗎?”話雖這樣問,但桂嬷嬷已然把人請進了小院裡,姜夕一個沒有實權的公主,是沒有拒絕的權力的。
“見吧。”雖然姜夕也不知道姜瑜來找自己幹什麼。
姜瑜一進來,就瞧見姜夕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弓着身子,把大半個自己埋在被褥裡,隻露出一顆發型潦草的腦袋。
姜瑜情不自禁皺了皺眉,讓秀兒出去等着自己,皇族這副毫無威儀的模樣,可不能被下人瞧去了,也算是給姜夕留幾分面子。
姜瑜環視一周,将屋内的布景盡收眼底,簡約古樸,大緻是挑不出什麼錯處,看來姜若對這個六妹妹還不錯。
但是……
“大姐姐沒有讓嬷嬷來教過你規矩嗎?”
“沒有哦。”
姜瑜的眉心皺得更深了,“也無人教你查賬,管家之道?”
“那你今後該如何做好當家主母執掌中饋?”
姜夕:……這簡直聞所未聞!聳人聽聞!
無論是姜若還是自己,都不是世俗意義上守規矩的人,這些尋常閨閣女子應當學習的事,她是一個也沒碰過,甚至是今日才從姜瑜的口中聽過這幾個詞。
如果讓她去執掌中饋,她甯願去國寺敲木魚!
姜夕不作答的模樣落在姜瑜眼中就是小可憐的模樣,同時對姜若生出了些許不滿,她自己出格也就算了,怎麼能把妹妹也帶壞呢?
“明日我同大姐姐說道說道,給你找位管家好手來授課,應當也不遲。”
“……恩将仇報。”
小聲的一句嘟囔在安靜的室内格外地清晰,姜瑜眉頭一跳,“方才是你在說話?”
姜夕點了點頭。
她敢做就敢認哦。
姜瑜徹底無語了,這六妹妹還是姜若帶壞了。
“算了,”她長舒了一口氣,“你高興就好。”
姜瑜算是認清了,自己和湘水宮的這兩位果真不是一路人。
“你的傷勢如何?”姜瑜的視線落在了姜夕的肩膀上。
姜夕沒有回答。
忽而,姜瑜才驚覺,自己在屋内那麼久,竟然沒有聞到任何的藥味,她快步上前,停在了姜夕跟前,“你沒有找太醫嗎?”
“嗯。”
“嗯是什麼意思,到底有還是沒有,”姜瑜氣惱,皺的眉頭比剛才還深,“本宮不喜歡無辜虧欠别人什麼,莫非姜若對你的好是假的,連太醫也不願意幫你請來……”
姜瑜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瞳孔縮了縮,竟然上前一把拉開了姜夕的衣襟。
哦豁,姜夕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有點涼飕飕的。
她并不介意姜瑜的冒犯,畢竟自己以前可是穿小吊帶的人,如今隻不過是裡衣被扯開了一些而已。
姜瑜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複雜地望着姜夕:“你……沒有将昨日的事告訴姜若?”
因為要幫自己保守秘密,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人,自然也找不來太醫。
——她知道自己注重名聲。
姜夕隻是莫名地看着姜瑜不斷變換的神色,完全不知道她心中已經千回百轉。
沒有告訴姜若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麻煩。
以自己磕磕巴巴的語言能力來說,複述哈齊木的事實在是太累了,而且自己一心牽挂着謝纓騙子的事,一時之間就忘記了。
不知在心裡較量了多久,姜瑜終是閉了閉眼,再睜眼時語氣沉重地道:“算我欠你一回,今後你有什麼事,但凡我力所能及絕不推脫。”
姜夕眨了眨眼,剛剛發生了什麼?天上掉餡餅了?
給完承諾之後姜瑜立馬轉身出門,姜夕也慢騰騰起來洗漱,隻不過剛洗漱完,吩咐了桂嬷嬷去幫自己令早食,姜瑜又風風火火地進門,依舊讓秀兒呆在外頭,而自己則是一把将姜夕壓在了床上,扯開了她剛穿戴整齊的衣裳。
動作之行雲流水,讓姜夕措手不及。
“忍着點,疼。”姜瑜将藥膏塗抹在姜夕的肩頭上,毫不留手地用力揉搓。
姜夕隻覺得頭皮一麻眼前一黑,靈魂和身體徹底斷觸了。
姜瑜則是心下吃驚,沒想到六妹妹那麼能忍疼,渾然不知手底下的人眼神已然潰散了。
*
将軍府今日閉門不見客。
是謝纓特地吩咐的,他誰也不見,尤其是的六公主。
薛山領了命,層層吩咐下去尤其是告誡門房,千萬不要将宮裡頭的人放進來。
但很快,薛山發現了不對勁,王爺的眼神怎麼頻頻望着門外?
他有些遲疑:“王爺,禁衛軍還在宮内,沒有将王府包圍,我們所謀劃的事……聖上應該沒有發現。”
謝纓沒有回話,隻是又第一百次重複:“不要讓六公主入府。”
薛山:“今日也無哪位公主出宮。”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薛山想說,但看王爺你的神情,似乎是在期待六公主來的。
但他不敢。
謝纓瞥了他一眼,“今夜是關鍵時刻,莫要将她牽扯進這件事來。”
“屬下明白,王爺是為六公主着想。”
“若那呆子能像你一樣明白本王的苦心,那就省事多了。”謝纓的視線在文書上逐漸失去了聚焦,那呆子看似遲鈍,其實行事雷厲風行,他還以為今日她會登門問罪于自己。
但是……似乎是自己多慮了。
比起謝纓還在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薛山倒是比謝纓看起來嚴肅多了,他忍不住再勸,“王爺當真執意如此?今夜一過,那便再也沒有回頭路。”
謝纓語氣淡然,将信紙于火上點燃,毀掉最後一絲痕迹:“早就沒有回頭路了,我大盛……不會有任何一位公主去和親。”
大盛有習俗,家中有殡喪者,百日無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