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不自在地拉開了距離,用力抽回手,繼續試圖用眼神讓謝纓得到良心的譴責。
但很可惜,謝纓似乎并沒有良心。
謝纓摩挲着雙指,似乎在回味方才驚鴻一現的觸感,笑眯眯道:“六公主到底是哪裡學來的壞習慣,喜歡扇人巴掌。也幸虧本王大度,否則無論如何也該讓公主吃些苦頭才是。”
姜夕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哪怕連一絲後怕也沒有,就好像剛才欲意冒犯淮陽王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隻是動了動嘴皮子:“你不敢。”
“哦?本王又如何不敢了。”謝纓的眼神劃過一抹深意,“公主也未免太過恃寵而驕了。”
“因為我是公主。”
“本王不介意以下犯上。”
就等你這句話,姜夕趁機插嘴:“那你去阻止溫美人和親。”
謝纓一頓,随即笑開懷,屈指往姜夕腦門上一彈,“呆子,你那點小心思可全用來算計本王了。”
激将法不管用。姜夕有些失望,但不太多自己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她自認沒有三寸不爛之舌,能夠說服謝纓,若謝纓當真要置之不理,也許意味着溫美人命當如此。
從很早以前,姜夕看開了,自己大多數時候都是無能為力的旁觀者,無論是對待别人,還是對待自己。
姜夕沒有和謝纓說一句諸如‘叨擾了’之類的場面話,轉身便自顧自地離開。自己的目的并沒有達成,莫非還得謝謝他嗎?
直到姜夕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謝纓才反應過來,這人真當好大的氣性,扭頭就走。
“還真不多說兩句,昔日還有君王三顧賢士的佳話,你此趟為求人而來,竟然是比君王氣性還要大。”
姜夕停下腳步,回頭,“救?”
還當真如此簡潔,仿佛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自己的力氣。謝纓啞然失笑,“呆子,沒人教你想要得到東西,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嗎?本王幫你這一回,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需要好處?”姜夕不解,“我去和親,她留下,回歸正軌。”
所以,這有什麼好付出代價的?姜夕不可能猜不到溫美人是替自己受罪,隻是她本就是那個多餘之人,不應該成為太多人的變數。
隻是……姜夕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警惕地往後挪了挪,“你生氣了?”
謝纓冷笑了一下,“六公主是看錯了,臣怎麼會生氣你?六公主有如此仁愛之心,是臣眼拙了。”
還說沒有生氣,連自稱都變了。但姜夕想破腦袋都不明白謝纓到底因何而氣,最後隻能歸結于這大概就是性情多變的男人吧。
謝纓看見毫無反思之意的姜夕,心中郁氣更盛,轉而道:“本王也不是不可以幫你,隻是有一條件,與本王共遊這京城一日,如何?”
不如何。姜夕皺了皺眉頭,她其實不喜歡出門。
她看了看謝纓,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後又看了看謝纓。
謝纓仿佛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冷哼一聲:“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好吧。”
姜夕很自信,謝纓不敢對自己做什麼,好歹自己也是個公主,好歹自己今日自己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入的将軍府,如果自己出了什麼岔子,自己就是皇帝發難于将軍府最好的借口。
“可用膳了?”謝纓問道。
姜夕搖搖頭。
“那便去醉仙樓吃席先。”
姜夕眼睛亮了亮,酒樓一日遊,也還是可以的。
*
隻是很可惜,姜夕的願望落空了。
待到酒足飯飽之後,謝纓已然派人準備好了花船,帶她去遊湖。
可是,等到了地方,即便姜夕再不出門,再不熟悉郊外的景色,但站在同樣的地方,看着同樣的小船,甚至是那一如昔日打扮的船夫,詭異的熟悉感還是喚醒了她的記憶。
這不是那日蕭沐辰帶自己遊湖的地方嗎?
姜夕歪了歪頭,盯着謝纓深思,世上當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還是整個京城就隻有那麼一片湖泊?
謝纓對姜夕探究的眼神熟視無睹,而是先一步踏上了船隻,頗有君子風度地朝姜夕伸出手來,“呆子,上來。”
這個稱呼姜夕可不樂意聽了,私下叫叫也就算了,但現在還有其它人呢。于是姜夕無視了謝纓的好意,一回生二回熟地提起裙擺,站在了搖搖晃晃的小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