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這個小賊!”大廚立馬追了上去,沉重的噸位在後頭沒踏出一步,就讓還算松軟的雪抖兩下。
姜夕也不是很在乎被捉住的下場,一邊跑一邊連忙把手裡頭那塊糖糕送入嘴中,邊跑邊吃,像隻小花貓。
而謝纓,就是那麼突然地被這隻不看路的小花貓撞入懷中。
姜夕發現自己撞了人,但她其實也很不在乎,自己那麼輕那麼小,能撞壞誰呢?
“小賊?”一道少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自己的手腕被擒住,就好像被捉了個正着。
左手被捉了沒關系,自己還有右手。
姜夕右手捧着糖糕,埋頭苦吃。
差點要被餓死了。
“世子爺!”追來的大廚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吓了一跳,立刻行禮拜見。
少年一襲華服,即便年紀不大,也能看出其容貌絕色,氣勢非凡。其實這宮裡頭那麼多貴人,大廚也着實分不清這些貴人到底是那家的孩子。
但謝纓除外。
他乃将軍府的二少爺,謝家世代從軍立下赫赫戰功,乃這大盛朝的開國元老之一,而謝家的女兒也嫁入了皇家,算起關系來,龍椅上那位可是謝纓的舅舅。
像這般重量級的人物,還是要記一記的。
就在大廚的思襯間,姜夕已經吃完了糕點。
她松了一口氣,那種快要餓死的感覺終于消失了,但要說餓吧……那還是餓的。
但她總算有力氣分心看一看捉住自己的人。
是一個小孩兒。
姜夕就那麼呆呆地看着謝纓,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倒影出他的模樣。
但謝纓知道,那雙眼睛沒有聚焦。
她在發呆?
兩人對視上,大廚汗流浃背,生怕被别人治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連忙解釋:“多謝世子爺出手,捉住了這來禦膳房偷食的小賊,麻煩世子爺将人交給奴才,奴才一定嚴懲。”
聽完來龍去脈,謝纓并沒有放手的意思,而是将姜夕像小雞仔一樣提着,“已經有那麼小的孩子進宮當宮女了?你幾歲了?”
六歲,姜夕下意識想回答,但她隻是張了張嘴,慢騰騰地說:”宮……“
大廚一聽這話就覺得大事不妙,面對貴人的詢問則可如此敷衍作态,怕是要惹來雷霆盛怒,連忙道:”這也不知是那家的宮女,奴才回去必定嚴查。“
”……公主。“姜夕終于說完了一句話,然後直溜溜地盯着謝纓。
”什麼公主?莫非是大公主的宮女?“說完,大廚自己都覺得不信,大公主哪兒可容不得一個髒兮兮不長眼還手腳不幹淨的宮女。
”公主,你是公主?“神奇的是,謝纓聽懂了。
大廚的聲音戛然而止,雙眼瞪得老大,這個營養不良瘦瘦小小髒兮兮的小孩兒是公主。
這回,姜夕點頭倒是沒有延遲。竟然知道我是公主了,那還不快點将本公主放下。
謝纓的意外隻是持續了一瞬,朝着大廚分析,”雖然看起來……和城外的乞兒看起來沒兩樣,但她身上的衣物色澤還算豔麗,雖然被漿洗得發白,材質也一般,但也絕非是宮女的服制。“
這種色澤豔麗的衣裳,也隻有承恩的妃子才會擁有。
聽到姜夕公主的身份,大廚驚呆在了原地,臉漲得通紅。
謝纓懶散道:“既然都是一家人,算起來你還是本少爺的表妹呢,那麼吃點糕點也不過分吧?”
“不過分。”大廚連忙道,這位爺都給小賊做保了,自己要是繼續喊打喊殺也太不長眼了。
謝纓成功從大廚哪裡順手了姜夕,牽起她的手在雪地裡留下一連串的腳印。
“你住哪裡,小爺今兒個心情好,送你回去。”
姜夕低着頭,由着他牽着自己走,似乎是看着自己的右手出了神。
還是餓,想舔,但自己年紀都那麼大了,還舔手指頭,好像有點丢人。
不知不覺中,謝纓停了下來,他側着眼眸看向了姜夕出神的模樣,微微彎起了唇,将她留在了假山邊。
“你在這裡等小爺,小爺馬上回來。”說罷,謝纓就離開了。
姜夕慢騰騰地偏過頭,視線落在雪地裡的腳印上,緩緩向上,看着了少年消失的背影,溫吞地回答:“不要。”
自己又不是真的六歲小孩兒,他肯定是想騙自己留在這裡等她,一走了之,然後凍死自己。
她才不會上當。
姜夕慢吞吞地往回走。
*
謝纓去的時間并不長,仍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因此,即便是懷中抱了幾個花苞模樣的大白饅頭也不顯得滑稽。隻是等他回到假山時,那個小乞丐一樣的公主已經不見了,隻在雪地裡留下一連串的腳印。
“呵,小沒良心的。”謝纓随手将饅頭往花圃裡一抛,既然有人不領情,那追上去倒也是自讨沒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