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如雷貫耳,平安端着酒杯的鶴軀一震,很快恢複淡定地嘬下一整杯酒。他面上沒了笑,神情沉靜,動作間白眉輕飄,帶着塵外人高深莫測的意味。衆人寂靜下來,平安道:“無人能長生。”
不等衆人反應,他忽地眼開眉展,看向尤典:“那人若是尋到了那寶藏,你可得記得知會我,讓郎中我見識見識……”
衆人:“……”
穆之恒規規矩矩地看着熱鬧,伸出去的筷子忽然感到了一股阻力,他目光循過去,發現正有另一雙筷子與他夾在了同一塊黃瓜上。
握着筷子的手纖白,他目光順着指尖一寸寸上移,看到了手主人眉頭輕蹙的模樣,眉間出現了豎向皺起的細紋。
穆之恒不動聲色地喉間動了動,他又發現了一個。
耳朵、絨毛、細紋。都這麼勾人。
裴瑾方才走了神,回神之際便遇到了此種窘況,平靜的心境起伏了一下,她收回手,将盤中的最後一塊黃瓜讓給了對方。
穆之恒挑了挑眉,夾起了讓給自己的黃瓜,收回的手卻在半空中忽地調轉方向,筷子上夾着的黃瓜便落到了身旁人的碗中,但同時,做出這個舉動的穆之恒卻愣了愣。
心頭湧上些後悔,不過還不足以讓他打退堂鼓,他說:“裴大人已經慷慨收留我吃席了,當然該讓給裴大人。”
“不……”
“裴大人莫不會嫌棄罷?”穆之恒聲音帶着些沮喪。
“不……”
“我就知曉裴大人定是要嫌棄的。”穆之恒重重歎了聲氣。
裴瑾面上變幻幾息,最終恢複平淡,說:“謝過侯爺了。”
穆之恒滿意了。
低眼看着對方小口咬動咽下着他夾過去的黃瓜,穆之恒不禁勾起了嘴角——他眉間的皺起的細紋還在,雖在逐漸變深,也絲毫不影響它的可愛,咀嚼時下巴帶動耳朵上下晃動,連同上面的絨毛一起,不知是飲酒的原因,他想起了上一回見到這個樣子的時候,那日惱羞成怒時的晃動與這時似乎一樣,又似乎不一樣。
許久,目光終于再次移動,落到對方持着用具的手上,指節纖長分明,膚若白瓷,穆之恒一時覺得她手中箸筷十分礙眼——那樣的手,不該隻是用來握筆握筷,應該輕搖着最精緻的小折扇。
眸光閃了閃,他說:“裴大人,今日外頭好熱鬧啊,哎,我回京後還未逢佳節遊過朔京,一人屬實凄涼,不知裴大人可能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