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栩洲最後的那句話,将原本還在裝傻的郎中頓時吓住。他渾身冒着虛汗,隻覺眼前之人,恐怖至極。他不敢再裝傻,為了保命,隻得向喻栩洲承諾。
答應盡全力搶救秦氏。
在喻栩洲的一番威脅之下。郎中終于不再像此前那般,隻做些表面功夫敷衍于人。
外面的大雨持續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直至...郎中拼盡全力,開始認真對秦氏施針。半柱香後,終于....
秦氏眼皮有了松動...愈有醒來的趨勢。
見狀,郎中擡袖抹了一把額間的汗,不禁松了一口氣。不想還未等身心疲憊的他,高興片刻。
下一刻,原本退至一旁的青衣少年,卻悄然靠近。忽然将他往後拉開距離秦氏的床榻足有一仗,擡手猛然往他頸間狠狠一紮。
鮮血噴湧而出,将屋内原本因秦氏有了動靜,而驚喜的一衆人,吓得面色發白。有甚者,更是被吓得驚叫出聲,但又均在喻栩洲的斜眼一瞥下,頓時又捂住了嘴。腿軟的倒在了地上。
喻栩洲往後退了一步,郎中也睜着一雙大眼,原地倒地。
見此景,縱使是辛雁也被吓得捂住了嘴。
“許管家,将屍體帶出去。阿母,馬上便醒了。我給你半盞茶的時間,立即命人将地上的血收拾幹淨。”
“是。”
少年丢掉手中瓷片,睜着空洞的眼,朝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走去。
管家目睹他方才舉動,并無驚訝。隻是點頭平靜應聲,随即便立即招呼屋内。乃至守在屋外的一衆下人,進屋收拾慘局。
屋外的大雨早已不知何時轉小,外面一衆人在聽見管家的招呼後,紛紛走了進來。屍體很快被人擡走。不過一會,地面上的血迹也被衆多傭人迅速清理。
最後許管家帶着一衆下人離開了,臨走前搭上了房門。
辛雁忍着内心難以抑制的恐懼,緩步朝秦氏的床邊走去。站在了喻栩洲身後。
此刻秦氏緩緩睜開了眼,張了張嘴,語氣虛浮無力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又...又...”
秦氏朝被血濺的一臉的少年伸手,從他的眼中。她看不到他眼底的絲毫光彩,乃至是情緒。
隻是見他匆匆抓住了秦氏伸來的手,聲音低啞喚道:“阿母...是他該死...兒子怕他活着髒了你的卧房。”
“...我了解你,也了解我的身體...這究竟...”
還不待秦氏将話問完,一旁的辛雁則答複道:“母親。您被人下毒了。而兇手,就是方才的郎中。”
辛雁沒有一并将林嬷嬷說出。因為她知道,林嬷嬷對于秦氏而言。是多麼的重要...
如若,讓她在最後的時刻,得知是相伴伺候自己多年的嬷嬷想要毒害自己...
她難以想象...母親最後會有多絕望多崩潰...
“原是如此,我還想今日身子怎就突然不行了...原來...”
“夠了,阿母。您别說話了,您别說話了...”這時,喻栩洲握着秦氏的手緊了緊。他低下頭,似乎終于忍耐不住情緒了一般,嘴中崩潰着不斷責怪着自己:“都怪兒子,都怪兒子。若是一年前,我沒弄丢藥...您今日也不會...”
“若...若不是我這幾月,隻顧着查找靈芝線索。全然忽視了您...也不會...被小人鑽了空子...您也不會...”
“都怪兒子,都是兒子的錯。是我...是栩洲害了您...”
見兒子不斷自責的,崩潰抽泣的模樣,秦氏已然沒有了擡起另外一隻手,安撫他的力氣,隻能張口語氣虛浮道:“莫哭...阿母不怨你...是阿母自己疏忽,輕信了歹人...”
此刻秦氏的視線,緩緩移向了喻栩洲身後,眼眶早已濕潤的辛雁。她朝她勾起一抹溫和的笑:“辛雁...母親,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這一次,秦氏喚了辛雁的本名。
辛雁聽此,走至秦氏床邊蹲了下來,擡袖抹了抹淚,強裝鎮定,一時錯以為秦氏是有什麼臨終囑咐,要求于她:“母親,你說吧。無論何事,兒媳都答應你。”
秦氏:“阿母想問你...你可還喜歡栩洲?”
“?”
當秦氏問出此話時,不僅僅是辛雁,就是連喻栩洲也愣住了。
“喜……”
最後一個歡字還未出口,辛雁便哽住了…
但最終,她還是笑着,回複了秦氏:“自然是,喜歡的。”
得到這個答案,秦氏眼底流露出一絲光亮,她臉上強撐出一抹笑,又看向了喻栩洲:“栩洲,聽到了嗎?阿母還是…那句話…”
“莫要辜負了人家…”
當秦氏說完這話後,又扭頭看向辛雁,同她對視:“這傻小子,今後恐怕就得…多勞煩你了…”
“母親…”
還不待辛雁說話,緊閉的房門猛然被人推開。
随之走進了一個神色焦急,慌張擔憂的中年男子。
在看清來人時,喻栩洲臉色微沉。他猛然站起身,但接着還不待他發作,去質問他又去了何處時。
秦氏竟拼盡力氣,拉住了他的手。
“讓我,最後在同你阿父說說話吧。我怕…有些問題…連最終死後…都無法得到答案…”
“…可是…”喻栩洲頓住腳,他死咬下唇,低垂着腦袋,令人看不清其神情。
見狀,辛雁站起身,走至喻栩洲身側。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帶走:“走吧。聽母親的話…”
“……”
當他們夫妻從喻斂身邊走過,最終又出了卧房,将門搭上後。喻斂走至秦氏床邊,坐了下來。
當喻斂靠近時,秦氏用着虛浮微弱的嗓音忽道:“我…撐着這最後一口氣…就是為了等你…老爺。”
“若我……遲遲趕不到,來見你最後一面呢?”喻斂低沉着頭,聲音竟是有些發顫。
“不會的。”但面對他這句話,秦氏卻笑着反駁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就算你來的再晚些時辰,我也會……逼着自己……撐到你來…”
“在咽氣之前…我想最後問你…”
“二十二年前…歆然出生時…我想知道,你…究竟去了哪裡…”
聽此一問,喻斂的手不禁捏緊,終是回答道:“徐府…我…帶着喻家門下訓練的百來名精銳内衛…去了徐府…”
“果然…”
秦氏聽此,似乎并不意外:“果然…是你做的…”
“我思來想去……能夠在一夜間,将一百來口人的府邸,血洗幹淨,不留一個活口的…除去喻家祖上留下的那個内衛閣…”
“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夠做到在一夜間血洗徐府後,不留一絲痕迹…”
“夫人…”忽地,喻斂擡眸握住了秦氏的手,眼中帶着一種莫名複雜的情緒:“别擔心。你不會孤單。等我…等我将手上的勢力,逐步交接給栩洲後…我一定會來陪你…”
“你要等我,你要在奈何橋邊等着我…”
“… …”
此刻的秦氏,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說話了。她隻是沖他笑了笑,最終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