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複西直接回了市中心酒店的套房。
紀家房産無數,别墅平層,狡兔也有三窟,他卻隻愛來這。
落地窗對面換上新廣告,紀家開發的高端樓盤即将開盤,宣傳造勢,地廣鋪滿全首都。
紀複西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沒有焦點。
五年前,這個廣告位隻屬于那位紅極一時的女星,頸間代言珠寶璀璨,卻不及紅唇奪目,那雙眼尤其,盈盈流轉,說一句勾魂攝魄并不為過。
他每次站在窗前都會想,如果他是珠寶商絕不會選她代言。
漂亮得喧賓奪主了。
房間内暖氣似乎開得過高,燥熱悶沉,紀複西單手松開領帶。
手機來消息,莊誠發來第一波調查結果。
時間倉促,隻能找到些監控截出的照片,她懷着孕,她抱着孩子,她推嬰兒車,她獨自出門,孩子會走路.....幾年濃縮成十幾張照片,模糊不清。
紀複西默念一遍她的名字:小初,宋初晴。
心髒仿佛被紮上一針,酥酥麻麻,伴着一瞬間的刺痛。
他不喜歡孩子。
紀江碟來紀家時一歲多,紀中和說那是他妹妹,他知道的,五歲的紀複西已經接受過兩年教育,知道妹妹是怎麼來的,也親眼見到以為他睡着的父親和另一個女人苟合。
這個妹妹是他和他媽的噩夢。
他厭惡孩子的哭聲,厭惡“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一句話,厭惡被弄亂的房間,厭惡被弄髒的書和衣服,厭惡他們的一切。
年齡小不是作惡的保護殼,沒有任何人無辜。
他這輩子不打算要孩子,這個念頭從始至終。
門鈴聲将思緒打斷,紀複西閉閉眼,放下手機去開門。
才開個門縫,紀嘉瑞溜進來,“嘿哥我就知道你在。”
紀嘉瑞是紀家堂支的孫子,不學無術整日遊手好閑,賽車賽馬泡吧,真真正正的纨绔子弟。
一進門人躺上沙發,撥通客房服務電話,“給我送瓶酒上來,對,這間房存的酒,對對對,康帝。”
紀複西手插進褲兜,嗓音冷冷:“什麼事?”
“哎呀哥你不要這麼冷漠嘛,弟弟我就是想你了。”
“沒事滾。”
紀嘉瑞看一眼他哥那陰沉無比的臉,心想估計誰惹他不爽,趕緊上前去,“哥,我來給你遞消息。”沒等他問就直接說:“下個周末慕家去老宅做客,大概率還是為你和慕小姐的婚事,好像是紀江碟出的主意。”
紀複西坐上沙發,不太在乎,“沒用。”
紀嘉瑞當然知道沒用,五年前大伯病重,集團内部人心惶惶,爺爺逼他商業聯姻,他不願意,如今他哥一手撐起整個紀家,以前都逼不了的事現在難道就有希望?
也不知道紀江碟那什麼腦子,非得惹紀複西,她一個私生女依附紀家而生,老老實實享受榮華富貴還不滿足?
酒很快送上來,紀嘉瑞要了兩個杯子,倒好,遞過去一杯,再小聲說:“不過哥我也問句實在話,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
紀複西睇他一眼,紀嘉瑞接着說:“我不是催你啊,隻是你看咱們家現在就沛秋一個小輩,那小子古靈精怪,爺爺又喜歡他,你要是不給我生個小侄子小侄女,那咱們紀家這産業以後不都給他了?哥你願意啊?”
最後一句紀嘉瑞說得慢,小心觀察他臉色。
但很可惜,男人一如既往不動聲色。
紀複西沒動那酒,從茶幾上取過打火機,機械滑輪轉動,幽藍火舌舔過煙頭,發出猩紅的光。
他吐出眼圈,青白煙霧缭繞,聲線熏得低啞,“有屁放。”
紀嘉瑞立即坐正,“我和朋友打算開個馬場,缺點錢。”
“多少?”
“三百萬。”
“找莊誠,記賬上。”
紀嘉瑞内心吃驚,今天他哥的錢這麼好要?往常可是千磨萬磨才能要到啊。
反正要到就行,他怕再多待一秒紀複西改主意,麻溜準備跑人,走到門口攀着門回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哥,祝你早日找到真愛,子孫滿堂。”
“滾。”
“好嘞。”
房間重新恢複安靜,紀複西盯着桌面上那截細軟頭發,良久,掐滅煙頭。
撥通莊誠電話,“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