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柏水“嗯”了聲,徑直走進屋内。
他下意識地去看客廳的監控,綠色的光點也在捕捉他。
陶柏水前腳剛進門,鄒喻就轉過身面對着這倆人,他問:“陶柏水的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張姨一點都不驚訝。
她說:“過年前吧。”
“别給陶柏水說。”鄒喻說。
張姨疑惑地問:“你還沒給他說嗎?”
“他現在這種情況,你們誰都别說,我更不會說,”鄒喻冷眼望着他們,“還有,你們現在總讓他出門又是什麼新花招?”
林叔站了起來,他說:“我也是有孩子的,我承認他的生活沒那麼好,束縛太多,但這也不是我和你張姨能管的,我們拿錢辦事,我就該做這個。”
鄒喻靜靜地聽着他說,視線望向二樓陶柏水房間的窗戶。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陶柏水房間的窗簾也緊閉着,他應該是聽不見。
林叔反問他:“攝像頭就擺在家裡,他在不在家根本不用我們說,他媽媽自己就會知道。我們現在讓你們出去不好嗎?至少在她回來以後,你們還能想到以前至少自由過一陣子。”
鄒喻的視線回到林叔身上,他問:“你真的有孩子嗎?”
日子就在無趣的刷題中度過,鑫海每天講得嗓子都要冒煙,喉片都快當糖吃了。
鄒喻也沒再帶着陶柏水去外面過夜,他們最多去小區後面的便利店買點東西,又或者去學校附近買點學習用品,再遠點就是去商場買兩件衣服,喝點東西什麼的。
他們早上會一起在小區裡慢跑,但是再也沒見到過那隻小肥黑貓。
陶柏水現在很少生病,偶爾出現的胃疼和鼻塞都會很快恢複,也不會再出現深夜趕往醫院的情況。
就是陶柏水的身上總有莫名其妙的傷口出現,有時候是腿上,有時候是胳膊上,還有次在手背上。
鄒喻問起來他就說不知道,要麼就說是在桌上劃到了,他那個桌子的角要多圓有多圓,故意往上撞都不可能劃出這種口子。
一成不變的生活,每天都是枯燥。
鄒喻也是沒想到,高考還會有第二次。
他這輩子也算是值得了。
他寫着谷逍拿來的卷子,長歎一口氣。
鄒喻的頭發早就不藍了,褪色後已經成了綠色。
他上次陪着陶柏水去理發,陶柏水還問他要不要再染一次。
當時他說不想再折騰,陶柏水卻說:“我還挺喜歡那種藍色的。”
鄒喻第無數次歎氣,他丢下筆,靠在椅背上刷起了手機。
他看見商場發出的廣告,大概意思就是跨年夜有個倒計時活動,希望大家都能去參加。
鄒喻記得這個活動,當時很多同學都去了,就他沒去。
他嫌無聊。
“我想去。”陶柏水撐着鄒喻的椅背,低頭看着他的手機。
鄒喻已經很久沒聽到陶柏水主動提出想去哪裡了,他的視線從手機上挪開,擡頭望向陶柏水。
兩個人隔得很近,鄒喻能感受到對方每一次的鼻息,這個角度能看清陶柏水漂亮的眸子。
鄒喻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别鬧了,帶我去吧。”陶柏水被碰得有些癢,笑着直起身子坐回旁邊。
鄒喻偏過頭問他:“你還想去别的地方嗎?”
“沒有了,就這個。”陶柏水拿起筆又寫了起來。
街上新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大街小巷都有一抹紅色,小區裡也挂起了紅燈籠,門口還挂起了橫幅——預祝各位業主新年快樂!
鄒喻拿進來一個快遞,他邊拆邊說:“下個月就過年了,我買了對聯紙,一起寫了吧。”
陶柏水從題海裡擡起頭:“你自己寫吧,我不會寫這個。”
“寫了玩兒呗,這是對美好生活的祝願。”
鄒喻把對聯紙鋪在地上,又去找來筆墨硯。
他朝硯台裡倒了些墨汁,拿起毛筆後卻靜止了。
“毫無頭緒,甚至都不知道該從哪裡下筆。”
“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寫完貼我倆房間門口。”陶柏水蹲在一邊說。
鄒喻思考一會兒後猶豫提筆。
上聯是自由,下聯是飛翔,橫批寫了造翅膀。
“這個就貼你門口,我門口的你來寫,來,交給你了。”鄒喻讓出位置給陶柏水。
陶柏水接過筆就開始寫,大概是一早就想好了,下筆時沒有一點猶豫。
上聯寫了江水藍,下聯是奏場雨,橫批為做自己。
“你這毛筆字寫得可比我好多了,不行,我得再給你重寫一個。”
鄒喻趴在那裡,用他寫的和陶柏水寫的對比着看。
他寫的字和沒睡醒一樣,“翅膀”二字簡直快飛出去了,但竟出奇地有種不被拘束的感覺。
陶柏水的字比較工整,看得出來是練過的,這兩種字放在一起簡直是不能比。
“不用改了,這樣才像鄒喻,挺好的。”陶柏水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