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屏幕裡的女人正在忙工作,她埋頭在筆記本前,聽到動靜趕緊擡起了頭。
“樂齊,課上完了嗎?”女人問。
鄒喻盯着攝像頭的綠點,沒說話,一張臉臭得不行。
他爸以前說他這是“倔狗臉”。
“羅樂齊,你這是什麼表情,你在生氣嗎?”女人的語氣帶着一絲驚訝,尾音還有鄙夷的笑。
鄒喻擡手就把攝像頭轉了過去,張姨在客廳聽到動靜連忙趕了過來。
“诶!樂齊,你幹什麼啊?”
鄒喻瞥了她一眼,下一秒就關了電視,拔下攝像頭電源。
“吵。”
他說完就抓着攝像頭走出院門,丢進了小區公用垃圾箱。
他再次回到院内,把張姨放在門口準備晚上去丢的垃圾提了起來,随後快速走到那個垃圾箱前。
“我可去你的吧!”
三袋垃圾結結實實地壓在了攝像頭上。
鄒喻拍拍手進了屋,張姨和林叔看他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鄒喻停在樓梯前對上他們的目光。
“你真的變了。”張姨說。
“是你們一直沒變,”鄒喻苦笑道,“你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陶柏水媽媽窒息的愛,已經開始往畸形發展了。
鄒喻每上一步台階都覺得累,他的心怦怦直跳。
坐在書房椅子上時才勉強喘了口氣。
“你去幹嗎了?”陶柏水看着他問。
“上了個廁所。”
鄒喻抽出一張卷子寫着,滿腦子卻都是陶柏水媽媽的那張臉。
她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她咄咄逼人的嘴臉。
陶柏水的生日過得不怎麼樣,至少鄒喻覺得他并不開心。
那天開始,所有人都閉口不談這件事,一切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每天的生活都是重複着,休息日也和上課沒什麼區别。
陶柏水說:“日複一日真無聊。”
鄒喻卻不這麼認為。
他能感覺到,陶柏水越來越沉默,他日複一日地封閉自己。
直到有天下午,鄒喻又在客廳裡看見了新的監控。
監控擺放的位置和以前一樣,連型号都是一樣。
鄒喻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卻沒有再做出上次那樣的舉動。
他隻是把鏡頭轉向牆面,然後用力一推。
鏡頭貼在牆面上,大概連一絲光都看不見。
林叔突然在院裡叫他:“樂齊!”
他看了一眼監控,轉身走出屋,林叔揮手要他出去外面說話。
“樂齊,你陪我去辦件事吧。”林叔靠在車邊說。
“什麼事,今天嗎?”
鄒喻想着馬上就要放十一假期,還能約着谷逍一起帶少爺出去玩玩,陶柏水最近有點奇怪,鄒喻覺得他可能是學習學傻了。
“對,用不了多久,你就陪林叔去吧,”林叔拉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樂齊,麻煩你了。”
鄒喻也不好拒絕,隻要不占着他陪陶柏水的時間就行,就當出去散散心。
他說:“那你等我,我去拿手機,順便給陶柏水說一聲。”
“不用了,我們很快就回來。”
鄒喻被林叔推上了車,坐好後,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早上睡醒時,眼皮就跳過一次,應該是跳的左眼皮來着。
他在心裡把那首歌默唱了一遍。
挺好,左眼皮跳跳,好事要來到。
林叔從上車開始就不說話。
鄒喻看到車上導航顯示的時間,大概離他出門已經過了四十分鐘。
“林叔,到底什麼事要跑這麼遠?”
林叔拐了個彎,車開進了一條寬闊大道,前面還有個收費站。
“上高速?你到底要去哪兒!”鄒喻下意識要去開車門,可是門已經被鎖死。
“樂齊,不好意思……”林叔這句話讓鄒喻心裡一沉。
“是不是陶柏水他媽媽要你做的?”
倒不是鄒喻對他媽媽有意見,就算是對他媽媽有意見,這句話也不是他憑空問出來的。
“我也就是個打工的,不能感情用事,要是我不掙這份錢,我還能去幹什麼?”
林叔又打了個轉向燈,前方的路還很遠,鄒喻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
“陶柏水知道嗎?”
“柏水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話,你還走得了嗎?”
林叔這話說的,就算陶柏水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他們違背陶柏水意願做出來的事也不少了。
林叔苦笑着,他喊了一聲“樂齊啊”。
“怪我,我一個做大人的還欺負小孩兒,你别怪林叔,要怪就怪生活太現實了。”
鄒喻望着窗外,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