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圓月落下,主城中彩羽旌旗升起,春風不語,隻拂旌旗下紅飾帶舞動飄揚。
城牆下,幾人望着旗子喃喃。
“這是什麼日子,不年不節,竟張起了旗子。”
“哎呦,你不知道嗎?明日殿下大婚啊。”
“大婚?”一紅衣人經過,疑惑問。
“是啊,大婚,聽說明日戌時在神壇行禮成婚。”
“…………”
紅衣人沉默,攥了攥拳頭,迅速往城北宮殿飛去。
卞昀之一路擊飛攔路守衛,徑直來到後殿莫晚庭寝宮前。
“莫晚庭!出來!”
卞昀之怒喊一聲。
随着幾聲環佩叮咚聲,屋内一人匆匆出現,卞昀之凝眉看去,一眼見黛眉紅唇,接着掃過正紅雲錦袍、朱紅鍛地披肩。
那紅太過惹眼,看得卞昀之怒火燒出眼眸,破口罵道:“莫晚庭,我兄長不過睡了一年,你就要同他人成婚了麼!”
卞昀之話語激動,可對方不僅沒有回應他,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于是他怒意更盛,眼睛瞪似要将對方看穿。
然而,盯着看了一陣,卞昀之漸漸沉下眼睛。
一年不見,莫晚庭,好像變了些模樣?
臉型,圓潤了一些,身型……小巧了不少……
卞昀之越看越察覺不對。不對,這不是莫晚庭。
“你是何人。”
“我……”
話音未落,側方走來一人,看着卞昀之,驚然發聲。
“師叔?”莫晚庭喚一聲,又問,“師叔尋我何事?”
卞昀之目光在兩人間轉了幾遍,目瞪口呆道:“不是你成婚?”
“……”莫晚庭聞聲一頓,而後笑着搖搖頭,“師叔誤會了,明日是我小妹成婚。”
說着,莫晚庭将手中鳳钗遞給莫卿河:“鳳钗給你尋回來了,回去收好,明日你大婚,可不能再亂走動了。”
莫卿河接過東西,眨着眼睛悄悄瞥了瞥卞昀之,不禁笑了笑。
“知道了兄長,卿河告退。”
莫晚庭看着莫卿河離開,似是想起了什麼,轉眸看向卞昀之,悅然說道:“師叔請随我來,我有一物想請師叔看看。”
沒有等卞昀之應答,莫晚庭快步走出後殿,卞昀之不解,但默默跟去。
卞昀之随着莫晚庭來到後山,遠遠看到那株熟悉的棠梨樹,他一瞬皺起眉頭:“你帶我來此處作甚。”
“師叔再看看前方。”
卞昀之微微仰起頭,隻見那棠梨樹後方規整立着幾座房屋,各屋間設有屋廊,相連環起似圍出半個庭院,而庭前簡樸,唯有碧草落花為顔色。
“這是……”
卞昀之欲言又止,莫晚庭緩緩說道:“我原先想在此處重建望舒台,可仔細一想……此處已是空曠高地,無需再建高樓望月,于是便修建了這幾座房屋。”
“你想同我說什麼。”
聽見卞昀之直問,莫晚庭不再拐彎抹角,沉下眸,凝聲道:“師尊若是醒了,麻煩師叔轉告師尊,我在此處等他。”
那日姜少棠昏迷,之後便一直沉睡在自己的靈樹之中,他靈力消耗過度,無人知曉他何時會醒來。
風吹棠梨,落花紛飛。
卞昀之久久沒有回應,莫晚庭也沒有再多說,辭聲便要離開。
突然間,卞昀之忽然叫住他。
“回來。”
莫晚庭聞聲回頭,怎料就在此時,一個由靈光化成的圓鏡映入眼簾,緊接着,鏡中畫面逐漸清晰。
“所以,那青陸少主為活命,竟不惜出賣色相雌伏人下?是該說他不擇手段,還是他淫.亂.放.蕩……”
卞昀之肆笑說着,可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他的笑聲。
他不可置信地捧着自己的臉,随後聽到他低沉而怒然的聲音。
“閉嘴。”
卞昀之猛然瞪大眼睛看向姜少棠。
“兄長,你居然因為一個外人打我。”他紅了眼,聲音也變哽咽,“他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啊!”
姜少棠面色深沉,許久之後,沉聲再開口:“他不是。”
說罷,姜少棠邁步回望舒台,卞昀之恍惚回神,沖上前欲攔下姜少棠。
“兄長,你别走,那個人馬上就要死了,我們回靈之島吧。”
姜少棠頓步,微微側目。
“我不會讓他死。”
他平靜說着,又冷冷留下一句話。
“我的事,與你無關,你别再來了。”
“…………”
卞昀之沉着眸,緩緩收術。
“我那時恨透了你,那之後,我故意跑去找你和你說那些話。你可以恨我,但不能恨我兄長,他隻是不善表達,可沒有一處對不起你。”他擡起眸,盯着莫晚庭,沉沉又道,“他如今已經……好好陪他,陪他度過他最後的時光。”
莫晚庭沒有料到卞昀之會同他說這些,一時竟驚訝失了神。
微風輕拂,一朵棠梨飄落面前,他雙眸微顫,淺淺勾起唇。
“好,謝謝師叔。”
*
日落西山,暮色漸漸壓下天空,正是鳥獸歸巢之時,而山林間,幾人着急着摸索前行。
“小侯爺,你快些,此地山路崎岖,若是不能在天黑前趕到村子,咱們就得留在山野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