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幽暗難測的眼神,林霜心中愈發不安且恐懼,若他說的是真的……
“言洛川!你分明是害殿下!”
林霜顫聲大罵,擡刃欲抹斷言洛川的脖頸,怎料一動手,言洛川迅疾避開,反手将他控住。
“我沒有害殿下,殿下恢複記憶是好事,你若不信,我帶你去瞧瞧。”
言洛川平靜說着,而林霜此時雙眼通紅,瘋狂掙紮,隻想着殺了他而後去找殿下。
“住口!放開我!”
“真是不聽話。”
言洛川輕歎一聲,随即拿出白骨笛。
骨笛幾乎沒有聲響,可傳入林霜腦中卻一霎讓他停止了動作。
“這才乖。”
言洛川将人重新攬在懷中,命令雪狼朝外奔去。
林霜昏沉颠簸着,不知過了多久,一縷刺眼日光照向他的臉龐,他顫了顫眉,緩緩睜開眼睛。
忽然間,一株生在崖邊的雪白梨花樹映入眼簾,那梨花紛紛揚揚,落在幾人肩頭,他們相對而立,似在談論着一些事。
林霜急促翻身滾落着地,可擡眸的一瞬間,卻看見紅衣人手中拿着一株蓮蓬。
他的眼神驚然,拖着傷腳瘋狂奔向幾人。
“殿下!不能吃!”
卞昀之微微回眸,揚唇之際,輕輕勾手釋出一團靈火将空殼蓮蓬燒去。
與此同時,莫晚庭驟然倒下。
林霜目色凝固,這一刻,周遭一切仿佛都靜止了,萬相紛擾皆被抽離,隻剩下他嘶聲力竭的呐喊回蕩在天地間。
“殿下!!!”
莫晚庭突然昏厥了。
倒下之時,他能聽見林霜的聲音,可身體卻不受控地往下沉,視線也變得一片模糊。
他是怎麼了?為何明明吃了解藥消去了寒氣,身體還是不得輕松。
沉重,疲憊,似是溺在水中一般,他不得動彈,近乎窒息,但意識卻清醒無比。
他被漆黑環繞,在清醒中逐漸失去呼吸,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來,那聲音急促且有力,将他一點點拉出水面。
他再度睜開眼睛,那聲音愈發清晰。
“殿下,你終于醒了。”
那人聲音嘶啞哽咽,像是哭了許久,他微微側目看去,隻覺眼前人陌生又熟悉。
“你是何人?”
“殿下……”那人顫聲,“我是言淮景。”
“言……淮景。”他迷茫地看了看言淮景,少頃,又顫了顫蒼白的雙唇,“我……又是何人……”
他頓了半晌,望向别處,看見衣桁上的月白色氅衣時,恍然回神:“我是……莫懷宇。”
見此情景,言淮景眸中水光再泛起。
自莫懷宇開始服用西境一大夫的秘術方子,入秋的頑咳确有好轉,緩解了夜不能寐的症狀,可每每睡夢醒來,總會如失憶一般,短暫忘記一切事情。
莫懷宇又緩了一陣,待記憶逐漸恢複,慢慢起身。
見言淮景仍在一旁垂着眸,莫懷宇問:“怎麼了。”
言淮景沉沉道:“殿下自前日沉眠至今,屬下擔心殿下。”
“……”莫懷宇隻知被困在黑暗中,不知自己睡了三日,可他沒有太震驚,反而從容道,“放心,我這不是醒了麼。”
言淮景眉頭緊鎖,思量了片刻,最後還是低聲道:“殿下,那西境的藥……”
怎料話音未落,屋外匆匆奔來一名侍從傳報。
“殿下,屋外有人求見。”說着,侍從微微擡起頭看向莫懷宇,凝聲,“那人說,他認識姜公子。”
莫懷宇聞聲一怔,顫眸間,迅疾發聲。
“快傳。”
時光如梭,自姜少棠無聲無息消失,莫懷宇已有近一年未聽到此名字。在此一年中,他的身體每況愈下,記憶也逐漸模糊混亂,可他從不曾忘記那人,不曾忘他們對坐賞琴、攜手滅蟲、入夜同眠,或悸動或溫存的瑣事。
那人雖是心口不一,但做的樁樁件件事情都擺明了心意,因此他突然的不辭而别,莫懷宇百思不解,隻當他是遇了急事,不得已而為之。
他堅信他會回來,便長居望舒台等候。
隻是秋去春又來,他經曆了一輪又一輪病痛折磨,到如今才聽到他一絲音信。
莫懷宇匆匆披上月色氅衣,急切又搖晃地下樓迎人。
“殿下當心。”言淮景憂心道。
“不礙事,咳咳。”
莫懷宇擺手,轉眼間,目色被樓下紅衣之人吸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