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道昏暗,一白影飛行其間,疾速穿過數條岔道。
自嗅到一縷熟悉氣息,姜少棠與幾人分别飛向右道,他尋着那氣息一路飛馳,可來到一處岔道口時,氣息突然斷開,他隻能憑直覺繼續前行。
莫晚庭有七個殘魂,數百年間,姜少棠陸續見過六個。
起初,他不了解各殘魂的脾性,常常費盡心力也收不回魂。好容易收回幾個魂,可一旦魂主肉身殒命,一切又前功盡棄。
兜兜轉轉數年,他将那些殘魂的氣息與脾性牢牢記在心間。雖然那股魂氣很淡,但他不會辨錯,那主掌了意念的意魂,定然藏在此洞穴中。
姜少棠暗念着,速度不斷加快,每路過一個岔道,便仔細凝神感受,如此越走越深,不知不覺進入了一片寒地冰窟之中。
姜少棠有靈力護體,即便是身着單衣遇到極端的冰霜雨雪也無所畏懼,于是寒冰在側,他視若無睹,然而,就在他往冰窟深處飛去的一霎間,心口卻驟然一絞痛,與此同時,一陣莫名的不安感疾速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不陌生,每每莫晚庭受傷驚魂,他總會第一時間感應。
可他離開前,明明叮咛囑咐了某人。
“卞,昀,之。”
他迅疾頓步,攥緊雙手咬牙切齒,而後立即轉身朝後飛去。
*
莫晚庭一式将蟲怪與石門銷毀,沒一會兒,石門倒塌揚起一陣濃煙。
幾人捂緊口鼻,輕咳幾聲,待煙塵漸漸散去,莫晚庭移步來到林霜旁,看了一眼那雙眼緊閉的童子,問:“如何?”
林霜仔細探了探其脈,應答:“脈象有些虛弱,但或許隻是驚吓過度,醒來後服一劑安神的湯藥,靜養便可好轉。”
莫晚庭聞言,緩了神,笑道:“那便好……咳咳咳……”
話音未落,莫晚庭體内一股寒氣湧上,笑容驟失,不受控般咳起來。
林霜傅銘見狀,神色又變焦急,而莫晚庭還是搖頭,壓下一口氣,沉聲道:“你們先帶童子出去,解藥,我自己會尋。”
“殿下……”林霜見莫晚庭強撐模樣,眸中不覺泛起水光,一瞬間,他堅定眼眸,起身扶起莫晚庭,“殿下若是不解毒,林霜不能離開。”
林霜邊說,邊扶着莫晚庭往殘破石門走去。
傅銘驚然,一手拉扯段榮,一手抱着童子,匆匆跟上前。
據段榮所言,洞穴石門後方應是一處春暖花開、流水潺潺的奇幻天地,可幾人穿過石門,卻被眼前景象震驚——裡頭昏暗一片,隻隐約能看清臨近之物,其間有一條蜿蜒河道,河中空無一物且已接近幹涸,而河道一旁的枯草荒地上,是數不清的皚皚骸骨,死寂、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
蓮花為水生物,如今河流枯涸,雪蓮不見了蹤影。
看着死氣沉沉的河道,傅銘最先失了控,他拎起段榮,厲聲質問:“雪蓮在何處!”
段榮不屑一笑,漫不經心道:“此處河水幹涸,往前尋一尋,或許便見了。”
“你最好莫耍心機,走!”
說着,傅銘壓着人往前走。
方才一記醒神針強行施力,此刻,莫晚庭感覺自己體内的毒性已蔓延開來,身上寒氣漸重,行動也愈發遲緩吃力,他默默忍着疼痛,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走,往前看看。”
林霜知曉他難受,但也不拆穿,抿着唇陪着他苦笑:“殿下還笑,可莫再動氣了,一會兒見到那雪蓮,我給殿下露一手絕技如何?”
“好。”
莫晚庭淡淡回一句。
林霜扶着莫晚庭前行,為防止莫晚庭失去意識,期間有一句沒一句地同他說話。莫晚庭聲音雖越來越小,但也始終回着話。
兩人走在傅銘身後,突然,傅銘毫無預兆地停下腳步。
林霜疑惑,正欲詢問,傅銘随即道:“殿下……前方……”
他的聲音有些驚異,微微移開半個身。
莫晚庭擡眸,朝前方看去,隻見一叢枯草上方橫躺了一隻褐身白首的獸類,還赫然瞪着雙目,那模樣,他們極其熟悉。
那是,夢鸮?
傅銘放下段榮與童子,舉刀靠近那鸮,他萬分警惕,用刀小心将其翻了個身,怎料那往日兇悍的鸮,此刻一半身體已被掏空,沒了半絲生氣。
“殿下。”傅銘回眸搖頭。
莫晚庭看着那夢鸮殘屍,神色複雜而驚然。
夢鸮是尋到那神秘人的線索,如今在此斷開,或許是那人将他們引到此處後故意為之,隻是那人究竟是何目的,還有……
莫晚庭緩緩移目向後看。
近日,他們身旁總有一個身影忽近忽離地跟着,躲躲藏藏,也不見其有何動作,令人捉摸不定。
莫晚庭雙眉緊皺,正要發聲讓幾人繼續前行,就在此時,側方突然跳出一團白影,氣勢洶洶,張着血口朝莫晚庭猛撲而來。
電光石火之間,衆人皆來不及思考,林霜一霎将莫晚庭推開,挺身立在原地阻擋那猛獸的突襲。
一時間,周遭“殿下”的驚喊未落,“林霜”兩字嘶聲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