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一句話能形容莫晚庭此刻的心情。
那便是——尴尬萬分,百口莫辯。
多目相對,寂靜無聲。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莫晚庭離開姜少棠的唇,林霜也恍然清醒般拉着傅銘轉過身去。
然而,傅銘仍舊目光呆滞地看向那處,他身形壯碩,林霜費力也拉不動。
林霜見狀,壓低聲音暗罵:“還看!快走!”
傅銘此時聲音還未恢複,張了口也說不出話,雙唇張合了幾回,不顧身旁人阻攔,執着往前方走去。
“傅銘!”
林霜攔不住,隻能一斜一頓跟上。
隻見他去到姜少棠身後,俯首跪下,似在等待指令一般靜候。
姜少棠沉着眸,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微微側目,朝傅銘沉聲道:“去追。”
傅銘得令點頭離去。
與此同時,莫晚庭趁機将手中玉冊藏入袖中,而後轉身看去,身後僅剩籠中一夢鸮,言洛川已消失無蹤影。
他稍稍緩下一口氣,可接下來,卻不知如何面對姜少棠,于是看向後方的林霜,煞有其事地疑問。
“林霜,我不是讓你和傅銘先休息麼,你們怎的過來了。”
林霜立即聽出莫晚庭是搭話欲撤的意思,眨了眨眼,回應道:“殿下,我方才與傅銘備好了早膳,想來喚殿下前去用膳,殿下這邊事可忙完了?”
莫晚庭心中暗念林霜可真是他的救星,點點頭,道了聲好,便朝之走去。
怎料此時,姜少棠突然沉沉開口。
“方才那人同你說了何事。”
莫晚庭聞聲怔住,咽了咽喉嚨,思量片刻,平靜答:“沒說什麼,不過是之前救了他,他同我道謝。”
姜少棠看向莫晚庭,嚴聲又道:“那人,不可信。”
“……”莫晚庭垂了垂眸,“知道了,多謝師尊提醒。”
說罷,莫晚庭與林霜一同離開。
姜少棠看着他的背影,眉間緊鎖,忽然,身側傳來一聲輕咳。
“咳,姜少棠,我覺着吧,或許這一世,你可以争取争取,人不能總往壞處想,我看那小少主,沒有你想象中的脆弱。”
安翊方才站在一旁,将那一吻看得清清楚楚,可謂是一個敢親,一個沒法子躲,若說兩人之間沒有什麼情,他是萬分不信。
隻是兩人各有心思,那一吻,也終似一粒石子落入池中,漣漪蕩了幾回,便悄聲沉底了。
而姜少棠亦如那沉了底的石,不願動搖分毫。
他不答安翊的話,隻掃了一眼周圍,凝眉道:“那人跑了。”
見他執拗,安翊歎一聲,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應答:“我有預感,那人還會再出現,今日同你說的事,你好好想想吧,清舒醒來見不着我會生氣,先走了。”
說着,安翊拍了拍他的肩,揚長而去。
另一端,莫晚庭與林霜去到别處,路上,林霜見莫晚庭神情複雜,面色不佳,便試探問:“殿下可是不舒服?”
莫晚庭聞言停步,忽而看向林霜,認真道:“林霜,你有沒有那種能讓人瞬間忘記某段記憶的藥。”
林霜一怔,細想。
“有是有……隻是那藥……”他頓然,疑問,“殿下,你要那藥作甚。”
莫晚庭目色閃爍,緩緩道:“方才……”
“啊方才!”林霜倏爾放高聲音,“殿下,方才,我,我們方才當真什麼都沒看見!”
莫晚庭見其慌張模樣,心中也覺此事荒唐,不論情況再緊急,他怎能在衆人前強吻師尊呢,如此師不師,徒不徒,這讓師尊如何想,讓他人又如何想。
他颦眉蹙額,神色愈發苦惱。
“殿下,此次不過是一次意外。”林霜回想當時場景,順了順氣息,又安慰,“靈君也沒有怪罪殿下,殿下不必憂心。”
莫晚庭搖頭,徐徐擡起兩根纖長的手指。
“?”林霜眨眼。
“第二回了。”莫晚庭抿了抿唇,“上回我醉了酒,這回,我清醒着。”
“殿下,你說你,親了靈君兩……”
林霜震驚,聲音沒控制愈發高起,莫晚庭連忙将兩根手指換成一根,立在唇邊提醒。
“噓,莫說了。”
他回望身後,确認姜少棠不在,随即往身旁屋牆靠去,手背貼上額間,輕聲遣林霜離開。
“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人靜一靜。”
林霜憂心忡忡看着莫晚庭,卻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隻能點頭離去。
莫晚庭合起眼眸沉思,不知過了多久,蓦然想起那玉冊,又睜眼,從袖中取來細看。
相傳上古時期,青陸文字未成型,亦無簡牍紙張作為文字載體,人們便以镌刻的方式,半圖半文地将重要事迹記錄在石壁上,即便後來有了竹簡、帛書、麻紙等書寫用具,此傳統也依舊沒有被摒棄。
隻是民間喜刻石,王侯喜刻玉。将玉石打磨成質地輕薄的玉片,在其上陰刻描金飾以重要文書,再依順序将玉片編訂成冊,由此便制成了可流傳千古的珍貴書籍——玉冊
莫晚庭曾在後殿藏書閣見過一本玉冊,那玉冊用紫檀裝裱而成,重工細制,紋飾精美,而眼前玉冊卻青白至簡,反轉細看,似是兩片薄玉,他不禁好奇其間記載了何字。
他輕推玉片,正要打開查看,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迅疾察覺,又将玉冊速速放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