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過我。”
“你……”安翊氣得瞪大眼眸,但又生怕吵醒屋裡人,壓着嗓子咬牙切齒道,“你等着,等我哥哥醒了,我讓他揍你!”
莫晚庭站在一旁尴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而姜少棠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轉身朝傅銘飛去一道靈光,快速将其懷中的面具拉來手中。
安翊看見那面具,神色很快平靜下來,側目看了看身後,正色開口。
“換一處地方談。”
幾人點頭,移步屋外,林霜與傅銘一同跟上。
安翊接過那面具,仔細觀察面具上那塊三角狀的褐色尖角木,似是發覺了什麼,指着那木塊徐徐發聲。
“此木在深淵名為栖鳳木,樹身高大且易生天然樹洞,是夢鸮與響尾鸢最喜栖息的樹木。夢鸮喜靜,而響尾鸢喜鬧,二者常因争搶樹洞頻繁打鬥,長期以往,夢鸮養成了極強的領地意識以及極敏感的聽覺,哪怕離開樹洞數十裡,一但聽見響尾鸢用尾部擊打栖鳳木,便會感應飛回樹洞将響尾鸢趕走。”
安翊細細解釋那木塊來曆,幾人亦仔細聽講,除一人越聽越沒了耐心,催促道:“不必說太多,此物能否将夢鸮引來。”
聽姜少棠着急,安翊繼續不慌不忙道:“能,隻是……”
隻是?
見安翊故意賣關子,姜少棠忽然擡起手,掌心朝向不遠處的石鐘樓。
山谷村落偏僻,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中的石鐘樓大抵會在辰時敲鐘報時,而如今天光才亮,不過卯時,那石鐘也在晨風靜待着,不移不晃。
然而姜少棠此刻卻一副要擊響那石鐘的姿勢,安翊見狀,立即急了眼。
“姜少棠,莫吵着我哥哥休息。”
“那你說不說。”
“說,你手先放下。”
安翊抿了抿唇,看一眼莫晚庭,又看向姜少棠,眼中似是罵了一句“真記仇”,而後再次指向那塊栖鳳木。
“此木需以玉器敲擊,不能輕,不能重,擊出來的聲音需輕快有節奏,才能引來那夢鸮。”
莫晚庭聽聞,即刻取下冠發間的玉簪,站出身平靜道:“多謝安公子解答,我來吧。”
安翊看了看他,遞去面具的同時,還是不放心地提醒一句:“此木敲擊聲響大,莫亂敲,亂敲不僅吵鬧,還沒有任何效果。”
莫晚庭接過面具,點頭笑道:“安公子放心,我不會吵醒冷公子的。”
說罷,他試探着以玉簪擊向那木,出乎意料地,兩者相碰,竟真響起了一聲清亮的聲音。
那聲音,讓他想起一種名為特磬的玉石樂器,隻是那特磬需以硬器擊打才可發出悅耳的樂聲,而此時,他以玉擊木竟也有如此音效,深淵之物,當真神奇。
莫晚庭感歎着,輕點手腕再次敲響木塊,一聲連着一聲,清越而又舒揚。
他敲得輕快,周圍人也聽得入神,忽然間,天邊疾速飛來一灰影。
姜少棠第一個發覺,迅速飛去一道靈光,躍身飛起徒手擒住那隻白頭褐身的夢鸮,而後一手扣緊其雙爪,那夢鸮便被倒立着身體拎下了地。
“來了。”安翊說一聲。
莫晚庭也随即停手,興奮地朝剛落下身的姜少棠奔去。
姜少棠拎着那夢鸮,不急了,見莫晚庭奔來,先是伸手取過他手中的玉簪,将其簪回原處。
莫晚庭看着姜少棠幫他及簪,怔了片刻,吱唔一聲:“多,多謝師尊。”
“還道你這人什麼都不懂呢。”安翊叉着雙臂,邊說邊朝兩人走去,“沒想到還挺上道的啊。”
自古以來,除侍者外,多為夫為妻及簪,此舉不言不說,但極為暧昧。
然而,姜少棠卻看向安翊,冷淡問了一聲“何事”。
“……”安翊一頓,白一眼,“無事,當我沒說。”
莫晚庭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趕緊轉移話題。
“安公子,夢鸮已捕到,如此,該如何尋到那人?”
姜少棠擡起那夢鸮,可不知怎的,那夢鸮此時似是睡着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縮着腦袋一動不動。
見此狀,姜少棠拎着其爪子抖動其身,然後,夢鸮兩隻眼睛都閉上了……
“莫晃了,這隻夢鸮許是有段時間沒休息了,此時勞累過度,又見周圍無害,直接放下警惕睡了。”安翊解釋。
幾人聞聲驚目,它睡了,那,那該如何尋人。
安翊一看幾人表情,輕笑道:“放心,睡了正好。”
說着,他看向那夢鸮。
“夢鸮之所以叫夢鸮,是因其發出的特殊咕鳴聲能引人入夢,且大多是噩夢。”他頓了頓,又道,“千年前,夢鸮體内原靈旺盛之時,能通過夢境困人沉睡,從而食人心肺,後來其原靈消散,雖不能再強制控夢,但卻逐漸演化出了另一項特殊能力——腹語。”
“腹中發聲?”莫晚庭問。
“是,且是學人發聲。”安翊點頭,“人們發現了這一點後,便想着進一步馴服夢鸮,畢竟若是能将其馴服,便是多了一個行動飛快的傳信使,深淵地域遼闊,此物甚是便易。然而,馴服夢鸮的難度很大,不眠不休與其交談,熬至其入睡,隻算成了一半,而後還需喂養一定量的自身血肉,才能讓其認主。”
聽到此處,莫晚庭凝起眉,安翊見他此番表情,笑了笑。
“是不是覺得很荒謬,可深淵之物大多就是如此荒謬。”
他瞥到姜少棠不太悅然的神情,咳了兩聲,繼續道。
“夢鸮被馴服之後,一切以主人指示行動,正如它一生認定一個栖居樹洞一般,它終生也隻認一主。主人交代的任務完成了,它會休息一陣,睡醒的第一刻,便會毫不猶豫地飛往主人所在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