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侍衛一看，紛紛識趣退下。

莫晚庭輕歎一聲，無奈點頭。

待人盡數退下，姜少棠取出乾坤袋，莫晚庭看着袋子，好奇問。

“師尊何時收回來的魂？”

“你來之時。”

莫晚庭回想，原來那時師尊靠近異怪，竟是為了收他的殘魂。

為了收魂，繼而遭那一雷……

想到此處，莫晚庭擡眸看向對方。

歇了一會兒，他面色沒有那麼慘白了，但雙眼依舊疲憊，擡手念訣施術時，手在微微顫抖。

“師尊，你……”

莫晚庭憂心，欲打斷姜少棠施術，怎料話音未落，殘魂突然現身。

他移目看去，不禁驚訝，這個殘魂，與上一個殘魂，也就是天魂，長得一模一樣。

“師尊，這是什麼魂。”

姜少棠看了看，啟唇欲答，可就在此時，那魂似是聽見了什麼聲音，忽然轉身往船下飛去。

“！”

兩人雙雙驚目，疾速追去。

姜少棠飛得快，比莫晚庭早一步來到船邊，然而，他卻驟然停步，回身攔住莫晚庭。

莫晚庭疑惑着俯身望去，隻見那魂竟屈身浮在江面，伸手撫摸着一群江魚？！

那魂面無表情，但動作輕柔，魚群見了他，卻異常興奮，探出江面不停吐泡。

莫晚庭認識那些魚，轉頭同姜少棠說道：“師尊，起初我不知你在何方，便是這些魚帶我來尋你的。”

姜少棠看着那魂與魚群如此親密，似是想通了什麼，答道：“他是你的地魂，他在此處，應有數年了。我從前，不曾見過他。”

地魂。

莫晚庭思索，上回，師尊說他的各縷殘魂主掌不同領域，而地魂，好像是主肉身。

想到此處，莫晚庭目色一亮，他那該死的疼痛敏感體質，該不會正是因為缺了這地魂？難怪師尊定要讓這魂先歸身。

莫晚庭思緒流轉着，忽然，水中魚群開始圍着地魂旋轉，轉出一個清澈漩渦。

姜少棠見那漩渦，神色一變，而此刻，那地魂緩緩站起身，回眸朝船上兩人看來。

一霎間，莫晚庭頓然一怔，詭異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他又和自己的魂對視了，而且，這魂給他的感覺，甚至比天魂更陌生。

地魂盯着兩人看了許久，最後，移目看向漩渦，搖搖頭。

莫晚庭看得愣神，此時，姜少棠似松了一口氣，默默開口。

“他在同江魚道别。”

說完，那地魂果然飛身上來。

他飛得高，飄在兩人之上，見姜少棠開始運靈施術，忽然俯下身，低頭與莫晚庭的頭相碰，又伸出一手撫摸姜少棠的臉。

隻一霎，地魂化作一縷靈光歸了身。

與上回不同，地魂歸身的一霎那，莫晚庭先是讀到了一段記憶——

江水悠悠，地魂原是與魚群惬意遊走在江中，忽然一刹，江中來了個不速之客，引得江上百姓頻頻喪命。地魂不忍旁觀，可無奈不敵那異怪，隻能與魚群一同制造漩渦提醒百姓。地魂與異怪針鋒相對，如此對峙不知過了多久，某日，江中又出現一蟲怪，地魂猝不及防，被異怪吞進甲殼中。

讀完地魂的記憶，莫晚庭恍然大悟，原來那令人聞風喪膽的魚群漩渦，竟是替那異怪擔了罵名。

地魂緩緩與身體完全交融，而後，莫晚庭明顯察覺到有一股力量快速湧上身，一時間，身上刺痛的傷口也漸漸不疼了。

莫晚庭急忙張開身，屏息凝神，用手試探性按了按幾處傷口。

若是往常，他可能會疼得咬牙切齒，而如今，那劇烈又揪心的疼痛感竟真消失了！

他立即擡眸，看向姜少棠激動說道。

“師尊！真的不疼了！”

不僅不疼了，甚至感覺自己還能再戰一輪，莫晚庭握緊雙手，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力量，眼眸中光波流動，溢出無盡笑意。

“嗯。”

姜少棠見莫晚庭悅然模樣，也舒了眉，微微揚起唇，淺應一聲，怎料下一刻，眼前突然一黑，垂身倒下。

“師尊！！！”

莫晚庭笑意驟失，急忙扶起姜少棠，驚聲又喊。

“師尊！師尊你撐住！我馬上帶你回去！”

莫晚庭聲音顫抖而嘶啞，誰知此時，姜少棠又緩緩擡起一隻手，扣住莫晚庭的手，低聲滑出一句話。

“莫慌。”

此後，手還緊扣着，但再無聲音。

莫晚庭思緒萬千，去探姜少棠的氣息。

他雖合着眼不做聲了，可呼吸卻是均勻有力的，似是睡着了……

莫晚庭稍稍緩下心，欲攬人回醫館。

忽然間，卻看到姜少棠烏黑的發絲之間，竟多出了一縷顯眼的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