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猛攻将成，可偏偏就在落劍的那一刻，莫晚庭猝然在那獨眼之中看見了姜少棠的身影——他一襲白衣，衣上卻沾滿鮮血。

一刹那，莫晚庭顫了手，怎料就在此刻，獨眼蟾蜍猛然發出一陣驚天怒吼，數片碎木震起，似飛刃般急速襲向莫晚庭。

莫晚庭驚然揮劍，邊退邊攔飛來之物，可無奈對方此招威力甚大，他化解不全，被數片碎木擊中中腹與臂彎。

見血的一霎，痛感急驟覆滿全身，莫晚庭顫身一震，喉間一股濃重甜腥味湧上，吐了血。

雖然莫晚庭是疼痛敏感體質，但在他的記憶裡，他似乎從來沒有那麼痛過，因為從前不論如何，師尊總會第一時間站在他的身前，那些刀光劍影，幾乎落不到他身上。

身上越是痛，他心裡也越是痛，那人一直在護着他，而如今他倒下了，他卻隻能害他更痛。

羞愧與難堪一時湧上心頭，莫晚庭沉着眸，不敢看姜少棠。

而此時，姜少棠徹底白了臉，他用劍撐起身，搖晃去接莫晚庭，而後将人往後推，一雙眼眸狠戾至極盯着那獨眼蟾蜍，擡起劍，往手臂上一放。

莫晚庭不知姜少棠是要做什麼，可他心中不安感疾速上升，立即放聲攔住對方。

“師尊要作甚！”

莫晚庭緊抓着姜少棠的手不放，兩人對視的一眼，彼此眼中不知怎的劃過了彼此數個曾經的身影，一眼恰似跨過數年。

莫晚庭恍然一震，身上的疼痛感愈發強烈，最終撐不住身往地上又吐了一口血。

姜少棠見那些血，凝眸再次舉劍。

“師尊……”莫晚庭擡手，“師尊莫慌，我，還能再戰。”

他擡眸，又笑道：“師尊看好，這一回，我不會再失手了。”

說罷，耳邊又是一聲怒吼，他當即起身，将姜少棠拉到身後，擡劍擊飛飛來的碎木，動作幹脆利落，好似忘了身上的疼。

他目視前方，掃清眼前障礙，正欲向前攻去，而就在此時，船身四面八方攀上一抹亮眼紅影。

“殿下！屬下來遲了！”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數名紅衣一齊舉刀朝那獨眼蟾蜍揮去。

莫晚庭神色一驚，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情急之下，高喊一聲“當心”。

果不其然，紅衣侍衛靠近獨眼蟾蜍的一瞬間，統統被其吼聲震飛。

莫晚庭見狀，目色更是堅定，扣緊劍柄，疾步飛去。

“都退後！”

他嘶吼一聲，運劍帶起一陣狂風，霎時四周碎木被卷起，緊接着快而狠地飛向一處，獨眼蟾蜍一眼看出此氣勢與方才不同，轉身欲逃跑，而刹那間，那劍光已來到身側，隻一擊，整個身體便被削成了碎屑。

異怪化粉湮滅，與此同時，莫晚庭撐劍落地。

“殿下！”

從侍衛驚聲呼喊，急忙湊上前。

莫晚庭脫了力，垂着頭艱難擡起一隻手，示意侍衛不用過來。

他深深喘息緩過了氣，随即邊開口邊回眸看向身後。

“師尊，你看到了嗎？”

話音落，他才發現姜少棠在身後已經躺下了。

他慌忙起身踉跄朝其跑去。

“師尊！你還好嗎！”

見姜少棠一臉煞白閉着眼躺着一動不動，他的聲音漸漸開始嘶啞，張望四周又喊道。

“林霜！林霜呢！”

“殿下，林公子現在慈心堂醫治宋公子與林姑娘。”

莫晚庭聽聞，迅疾擡起姜少棠的手欲将其拉起，無奈自己此刻也沒了氣力，沒擡起人，反倒自己又栽下。

“殿下！屬下來吧！”

一旁侍衛驚呼，貼心上前欲幫忙。

就在此時，姜少棠忽然睜開眼睛，冷冷一聲道。

“放心，沒死。”

聽見姜少棠的聲音，莫晚庭一陣欣喜，又命侍衛退下。

他将姜少棠慢慢扶起身，卻不小心扯到自己傷口，吃疼“嘶”一聲。

姜少棠發覺，見他唇邊還留有血迹，便擡起衣袖幫他輕輕擦拭。

莫晚庭看着姜少棠悄然伸來的手，倒也沒躲，隻輕聲又探一句。

“師尊，我……”

話音未落，姜少棠微微揚起唇。

“嗯，我看到了。”

一瞬間，莫晚庭眼眸彎起，身上疼痛感仿佛消失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