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雪盲山裡除了雪和樹什麼都沒有。
慕澄找了一個背風的土坡,把背上的小孩兒放了下來。
“殿下,喝口水。”
慕澄拉下趙烨的帽兜,拍了拍那張半昏迷狀态的小臉。
連續奔波數日,大人都受不了何況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趙烨被打臉打的有些疼,勉強睜開眼睛。
“小叔叔,我們這是到哪了?”
“雪盲山。”慕澄一邊說一邊把水往趙烨嘴裡喂。
趙烨喝了一口,通紅的眼睛再次落淚。
“我想我母妃了,我想要我母妃。”
樹林中本就寂靜,趙烨這一哭,聲音傳的老遠。
慕澄第一時間去捂趙烨的嘴。
“殿下不能哭。”
趙烨滿眼的委屈,他父親母妃全死了,他為什麼不能哭?
但也就在這片刻間,一聲寒鴉的叫聲讓慕澄瞬間渾身緊繃。
松開捂着趙烨嘴的手,慕澄起身,右手抽出了裹着黑布的佩劍。
“小叔叔,是殺手嗎?”趙烨這會兒自己捂嘴,他驚恐的看着周圍,知道自己剛才那聲哭可能是闖禍了。
“把眼睛閉上,躲好。”慕澄聲音很沉,他持劍于胸前,腳下往左一步用身子将後面的趙烨擋了個嚴實。
“嘎。”
“嘎嘎!”
更多的寒鴉飛到樹上,那些寒鴉的眼睛都是血紅色的。
它們圍城了一個圈,居高臨下的注視着慕澄。
也就在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為了一個孩子,死了那麼多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跟你這個閹人,沒關系。”慕澄警惕的看着周圍,準備随時出擊。
“黃毛小子,别以為你刻意隐藏武功路數我就不知道你是誰,你雖然用的是将軍破陣劍法,可内功卻是無峰宗的,看你年紀輕輕,功夫底子又這麼紮實,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就是那無劍散人的關門弟子,神劍山莊少莊主,慕澄吧!”
不愧是盤踞北方,無惡不作的山匪頭子嶽仙人,消息靈通,且人多勢衆。
說話間,那些個個穿着白灰色獸皮,隐藏在樹林中的山匪,全都現了身。
為首的嶽仙人,也被倆人擡着出現在慕澄面前。
看着嶽仙人那塗了厚厚一層脂粉的臉,慕澄隻覺得惡心。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别啰嗦一起上。”
“哈哈哈哈哈哈,正有此意。”
嶽仙人話音落地的瞬間,七八個山匪像猛獸一般手腳着地朝着慕澄撲了過來。
此時身份已經暴露,慕澄也沒必要再用将軍破陣劍,他扯下鬥篷,隻穿一身黑色勁裝,便迎了上去。
四十六路碧水劍法剛硬霸道,即使慕澄這十幾個日夜都沒怎麼合眼,他的防禦依然無懈可擊。
手中長劍就像是九天下凡的銀色遊龍,每刺出一劍似乎都帶着低沉的龍吟。
片刻功夫,土坡周圍死傷一片
嶽仙人原本還譏笑的臉,逐漸變的陰狠。
不愧是無劍散人的關門弟子,這小子果真是個武學奇才,可惜這小子命不好,今天遇見的是他們。
“布陣。”嶽仙人手中搖鈴。
後補上來的那些山匪立刻圍成一個圈,用腳将厚厚的積雪揚起。
那些山匪的鞋應該是特制的,眨眼的功夫,這方天地就好像從四面八方刮來了暴風雪。
下意識,慕澄擡手擋眼,可就在這個空檔,鈴聲再起,十幾隻淬着劇毒的利箭穿過雪霧,直射慕澄的命門。
此時,所有的劍法技巧都沒用了,唯一能靠的隻有常年習武練就出來的肌肉記憶。
幾個躲閃之間,那些毒箭竟然沒傷到他分毫,朝着趙烨射去的箭也都被他打落在地上。
此時,雪陣停了。
慕澄大口喘氣,但脊背還是挺的筆直,他目光不屑的看向嶽仙人。
“你這閹人,你還有什麼……”
慕澄話都沒說完,隻覺得胸中起火,一股熱血忽然從口中噴出。
緊接着雙腿一軟,人就往地上倒。
一直躲在後面看的趙烨,趕緊跑過去,用小小的身子撐住慕澄。
“小叔叔,你不要死啊。”
趙烨害怕極了,他哭的聲淚俱下,眼淚珠子跟不要錢一樣的往下掉。
慕澄咬着牙,快速用手點了自己身上的幾個大穴,并運行内功化春風來壓制不斷上湧的氣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着那一大一小狼狽的樣子,嶽仙人大聲嘲笑,他還拼命的晃手中的搖鈴。
“誰不知道神劍山莊的莊主夫人是解毒聖手,你是她親兒子,你肯定吃了百毒解,想要對付你,我怎麼可能用毒藥。”
“那是什麼?”慕澄滿眼不甘,他就快要把趙烨帶到北境邊關了,為此,近百名江湖義士死于非命,神劍山莊二十八門客也全都犧牲,結果,他還是沒能把事辦成。
嶽仙人從小轎上下來,晃着鈴铛走到慕澄和趙烨身邊。
“是加倍的行氣散,想不到吧?武功平平之輩,這東西,根本沒什麼大用,可像你這樣,功底紮實,内功深厚,且陽氣十足的男子,隻要吸入就會讓你的氣血加速運行,但結果就是盛極必衰,你明白了嗎?”
都說嶽仙人是北方最惡毒的山匪,可沒幾個人知道,嶽仙人曾是皇宮太醫院的掌事太監,這些醫理、毒理他清楚的很。
慕澄走江湖的經驗還是太淺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栽的如此簡單。嗤笑一聲,慕澄拄着劍,重新站了起來。
“你以為我吐了血,就殺不了你了嗎?”
嶽仙人都沒看清楚,那帶着龍吟的劍光就朝他面門襲來。
他下意識的扯過身邊的手下往前一擋,那手下的頭顱就非常絲滑的和身體分家了。
慕澄還想再動手,奈何身體裡行氣散太盛,又是噴出一口血後,慕澄終于體力不支的倒在了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