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泠睜眼,入目的是醫院頂上的白熾燈。
消毒水的氣味争先湧入鼻腔,他不自在的皺皺眉,後手用力撐着終于起身。
咔嚓——
病房的門突然被護士從外推開,護士瞧見床上的他後于是立馬上前,手中拿着一把0.5号圓珠筆,又是咔哒一下就在手中的紙闆上寫寫畫畫。
并拿起床頭的一個通訊器滴了一下說:“楊大夫,三号床的病人醒了。”
沈程泠張了張嘴,有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沒一會,外頭的醫生進來和護士交談了兩句,然後狀态迷糊的沈程泠這才從醫生的口中得知:“小夥子,剛成年啊,年輕人還是要多多運動,不要節食,看看,低血糖犯了吧?”
護士講:“還好你18歲了,不用請家長,不過聽說當時你走在街上昏過去,把你送來醫院的好心人是先走了,不然你可真要好好謝謝人家。”
是啊,聽說送沈程泠來醫院的是一個特别帥的小夥子。
當沈程泠收拾好東西,離開醫院的時候還聽護士站的小姐姐圍在一起,一邊配藥一邊八卦。
“是真的帥啊,就跟那明星似的。”
“真是可惜啊,工作時間,不然我肯定就上去要微信了。”
“哎,這種極品到底什麼時候流入市場啊?為什麼我家相親都是推那種極品的歪瓜裂棗呢?”
小姐姐真的不明白,她長的明明也不差,怎麼家裡人總是找那些要麼老實,要麼本分,要麼聽說家裡殷實的。
看起來都是低配,可明明每個女孩子都是高配頂配天仙配,“蒼天啊,無眼啊!”
最後小姐姐呐喊一聲,護士站的電話響了,前一秒還僵住咬牙切齒的護士小姐,後一秒接起電話的時候那個态度就是180度的大拐彎。
沈程泠莫名在寒風中打了個哆嗦,也是徑直忽略了身後其實也有幾道說那個送進醫院的也不錯的聲音。
醫患關系,其實醫生護士總是對他們的客戶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尤其是在客戶也才剛滿18歲的情況下。
沈程泠一腳踏出了醫院門,春風拂面,陽光灑落在他身上的那個刹那,沈程泠隻覺得神清氣爽,仿佛那渾身的毛孔都被打開了一般。
他真的回來了,這才是家的感覺。
沈程泠握緊了背上的單肩包,但是一起受雷劫,清楚的記得那不是夢的沈程泠現在除了回家,去見那些久違的家人朋友外,還想知道,他的愛人在哪裡?
一定等了很久吧,許星河會出現在哪裡呢?可能是不遠處,附近嗎?
沈程泠沿着家的方向,一路哼着小調,踢着石子,緩步回家。
沈程泠還在想要怎麼跟家人介紹許星河,殊不知在他身後,醫院外頭的一堆人群中,一個黑衣黑帽的男子自他走出後便是一路尾随。
黑衣男子的視線從未從沈程泠身上離開過,但就是那樣不遠不近的跟着,總令高興中的人無知無覺。
直到沈程泠一路走近一處滿是居民房的小巷裡,幾十年沒回來,他幾乎是想了半天才記起:“鑰匙,對,在這。”
家門口鐵栅欄外第三盆盆栽的底下。
再然後等到沈程泠推開裡屋的大門。
“Surprise!”
齊齊炸開的禮花直接吓得沈程泠本能一抖,愣了很久之後,沈程泠閉眼,後退,似乎找到了從前的感覺,然後覺着記憶中那般揚起拳頭,“楊小華!”
對,就是沈程泠那幾個特别欠抽的發小。
一見沈程泠這樣就腿比腦子還快的繞着另一旁的池瑾跳起來。
楊小華打從他們這個鄰裡長大就是皮孩子,上竄下跳掏鳥蛋,之前玩彈弓那會打碎人家鄰居爺爺的玻璃窗,回家吃了三頓打的時候就是厚臉皮的找沈程泠這些發小救濟。
這下更是腿上邊跳嘴裡邊說:“唉唉唉,高材生,你去年暑假的時候都沒回來,今天你生日,壽星怎麼打人啊?”
再接着楊小華就繞到後頭去,正好沈母坐那沙發前,桌上擺着的正是沈程泠18歲生日蛋糕。
于是更有戲劇性的一幕發生,楊小華這人繞着沙發在告狀,嘴裡就對着沈程泠的媽媽林嶽女士道:“阿姨,你看他!”
然後林女士就看着沈程泠,沈程泠為此猶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選擇在楊小華後頭和記憶中一樣追人,沈程泠揚起沙發上的抱枕指着前頭跑着的楊小華,然後學着從前的語氣對他說:“楊小華,你給我慢着,撞到了我的蛋糕,我要你小子今天就知道什麼叫做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窗台上沈程泠去年暑假在外撿的那棵花都已經開了,窗外有一個躲在陰影裡的人遠遠透着沈程泠家裡的鐵栅欄看着。
18年了,沈程泠還是那麼的活潑。
許星河真的很難想象就是這麼一個人,會變成後來,他記憶中那樣,沉穩内斂又溫柔的沈程泠。
或許環境真的非常改變一個人,沈程泠從回到現代,睜眼那刻他自己就覺得,從前的那個沈程泠從來沒有被他用歲月抹殺,他隻是将自己藏起來,藏在一個尖銳厚重的殼中。
可一旦外殼被打碎,天性被釋放,沈程泠還是原來的那個沈程泠……的吧?
其實不是,因為沈程泠追着楊小華追着追着就停下。
害的跑在前面的楊小華又多繞一圈,差點跟前面的沈程泠撞上,然後所有人就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楊小華指前指後又指前,嘴裡對着沈程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
最後還是池瑾一胳膊搭在沈程泠肩上,表示新奇,“行啊,沈寶寶,你終于發現哄楊小華這個死人沒有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