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七年前不見,許星河此人的面皮見長。
“其實。”許星河冷靜下來認真時,忽的又轉身出門:“仔細回想,昨日想與你叙舊,可觀你面相,中藥的可不止是我一人吧?”
沈程泠沉默。
扳回一局,許星河得意的擡腳踢開眼前房門,從這滿春樓二層走廊看下去,清晨的這裡靜悄悄。
微風拂面,帶起的是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香粉,不由漲的人面頰發紅,胸膛也起伏不定。
逆徒這一提,就不免真叫沈程泠回憶起昨夜,震驚,不甘,厭惡,想死的所有情緒全都一股腦湧上心頭。
最後全化作那點子荒唐回憶中的點點滴滴。
“不要。”
還記得黑暗中的那抹身影也曾拼命抓住床腳帷帳,卻奈何被身後的人拖住腳踝,一下拽回。
連呼吸都深深陷入被褥之間,被按住的頭顱無法掙脫,就似天道都在嘲笑他經脈盡斷淪為廢人。
于是怯弱的淚花沒入枕畔,一時間沈程泠不由怒從心起,用一記眼刀,狠狠的剜了許星河一眼。
誰知逆徒即刻便拿起那錦緞做的外衣便直接将他的腦袋整個蒙上。
霎時間,沈程泠的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沉。
樓裡的媽媽聽到動靜很快上來,入目一個貴客懷中不知是抱着她這樓中的那個姑娘小倌,當即揮動着手中帕子,扭着腰肢上前,陪笑開口。
“呦,大爺,這是如何?”
媽媽的餘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探索,打量。
這是伺候的不好,還是又一個能人,哄到外頭來給他遞那身錢?
“贖他。”
“哎~”一時間媽媽面上褶皺都多出幾道。
黑暗中,沈程泠抓在許星河身前的手一緊,心頭又許多罵人的話,卻偏被堵在那處,不上不下。
就比方說質問一下逆徒給他贖身是什麼陰謀?
許星河搭:“師尊,師門教導,懲惡揚善,但世間便是有如你這般陰險,狡詐,道德敗壞的東西,有幸被弟子瞧見,又豈能不留在身邊嚴加看管,以免再放出去,禍及他人。”
沈程泠不耐煩聽那些就和他嗆聲:“那你何不殺了我,以絕後患!又何必裝作今日這般,貓哭耗子假慈悲!”
但天道懲戒,當許星河那個逆徒說出此前一切,早已一筆勾銷的時候沈程泠便是真的氣笑了。
笑的咬牙切齒,笑的不知所謂,又在笑完的當下,瞧見那媽媽向逆徒恭敬的遞上他的身契時徹底洩了氣。
完了,想這一切都完了。
沈程泠身上有契約,是天道栓他的狗繩。
此刻後頸皮膚上卻是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沈程泠咬牙,紅色的花瓣浮現,但又有很快隐沒其中。
但僅僅隻是這樣卻又已經足矣疼的他渾身發軟,死命隐忍,這才不至于在這個時候當場出醜,甚至出聲。
許星河拿到東西,下一瞬,便立即抱着人遠去,不過三兩下的功夫,那身影便瞬時隐匿在這清早的晨光中。
獨留身後,春滿樓的媽媽咬着金錠,笑得開心。
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冰涼涼的打在臉上,就如同沈程泠此刻的心境一般。
眼前共有兩條路,在直接攤牌作死和繼續留下惡心許星河之間,很快做選擇的人就有了艱難的答案。
“花錢如此大方。”被人兩手抱在懷中,沈程泠強忍惡心,勾着許星河的脖頸,唇瓣靠近他的咽喉,每一句話起落間,熱氣噴灑在那人脖頸,下巴處,勾起無限暧昧的錯覺。
許星河因此緊急刹車。
低頭,沒擋住他的繼續,口出狂言:“昨夜。”指尖刻意滑過他的唇,沈程泠确認,不願意放過他的,許星河這人隻能比他更覺惡心!
他不好過,都别過了。
反正陌生的城池又不見熟人,最好許星河受不了就快放他走。
沈程泠手中用力,人就貼着逆徒更近了,垂眸,幾乎是用盡了他至今能學到的萬般手段,不看眼睛,看着嘴發問:“是,食髓知味嗎?”
話落,卻隻覺腕間一緊,眼角有餘光掃蕩,果然,許星河已經止不住的滿面怒容,甚至氣息不順,眼尾都染上了幾分奇怪的紅。
許星河垂眸,咬了舌尖,口腔中的疼痛襲來,可極近的距離,他隻瞧見那人長而卷翹的睫毛在面上打下三分陰影。
明明沒有擡眼與他對視,但那微涼的指尖卻如同帶電一般,要他極大的毅力,來對抗這個早起的清晨。
于是許星河立馬當機立斷想:之後還要找個醫修好好瞧一瞧。
誰知道先前中的藥裡有什麼成分?
但許星河這些反應落在沈程泠眼中那可就真是完全換了另一種含義。
惡心,氣惱,恨不能殺了他?
“許星河。”沈程泠開口,誰料下一刻,繼續的話語還沒有真的說出,後續的一切就已經被不遠處的一道聲響打斷。
“哎,許師兄。”
心,在這一刻空了半拍。
道路轉角突然出現的影子,少女雙髻,短衫,一路蹦蹦跳跳,身邊還伴着另一位女性長者。
他鄉居然真的遇故知?
命都苦了還要體驗個社死?
啟元宗無影峰的小師妹陸霜華,遠遠的瞧見門中師兄,卻誰聊開口一個招呼,就已經完美的将遠處二人齊齊定在原地。
沈程泠回頭,隻匆匆一眼便瞬時驚慌,将目光快速從少女的身上轉向少女身旁的那個女子,唇瓣微張,再猛地意識到些什麼後,面色迅速蒼白。
回頭,再然後就是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伸手,一下子就抓起了之前許星河蓋住他面容的那件錦衣,然後自動将自己縮進地縫最深處。
單手抓住了眼前逆徒的衣襟,卻不知同他一樣僵住的。
許星河咬牙,再定了一定後發現身上那被沈程泠方才那般驚人的舉動而勾起的異樣仍未消退後,果斷,立馬轉身,腳跟一擡,腳尖用力。
“哎,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