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情被李萱娓娓道來,肅眠聽得認真,連眼睛幾乎都不眨一下。
就像很多悲劇故事的主人公一樣,連禾的家庭并不美好。吳清素不是什麼安分的女人,連禾的生父生病早死後,她就帶着連禾改嫁了。繼父嗜酒如命,家裡總是飄着酒精味和煙草味。酒鬼喝醉了,就變成了瘋子。他的家充斥着争吵與暴力,隻要繼父喝醉,就會對連禾和吳清素大打出手。
吳清素隻要挨打就離家出走,躲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可連禾無處可去,他隻能日複一日地回到那個家,認命地迎接繼父的拳腳。
不過好在,那段時間他結識了李萱和李湛。每回繼父喝醉發瘋,他都會跑到李萱家裡留宿。一來二去,三人的關系慢慢好了起來。
繼父因為常年酗酒如命,身體慢慢不行了,揍人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吳清素也不再往外跑,隻要熬到繼父死掉,他們的日子就會好起來。
隻可惜好景不長,8年前,連禾不知為何變成了血奴,而與他一同變成血奴的,還有他的繼父。
講到這裡時,肅眠震驚地瞪大了眼,結合那天連禾在街上突然暴起傷人的事,他幾乎已經能猜到後來發生的事了。
李萱看到肅眠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大緻猜出了些什麼,道:“沒錯,就像你猜的那樣。”
連禾殺了他的繼父。
那晚上的事就像一個噩夢,李萱在睡夢中聽到了隔壁傳來的嘶吼與尖叫聲。她以為連禾的繼父又開始家暴他們母子,于是爬起來打開窗戶,墊着腳試圖看清隔壁的房間裡發生了什麼。
她看到玻璃和地上濺滿了血,連禾的繼父如同蛆蟲一樣在地上蠕動了幾下,就再無聲息。連禾滿身鮮血地倒在繼父身邊,身上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唯一一個毫發無傷的吳清素掙脫已死的男人抓着她的手,渾身顫抖地從地上爬出來,将連禾連踢帶推地扔進了倉庫。
李萱眼睜睜地看着吳清素從家裡逃命似的跑出來,報警說她兒子是個怪物,說她兒子殺了人。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李萱覺得如遭晴天霹靂。她印象中的連禾一直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怎麼會突然殺人呢?
她來不及思考,果斷地窗戶上翻進了連禾家,想辦法撬開了倉庫的門,看到了蜷縮成小小一團的連禾。
她放跑了連禾,事後也接受了警察的盤問。警察問她問題的時候,吳清素就惡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她放跑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想置她于死地的惡魔。
李萱原以為這事她也脫不了幹系,但沒想到警察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放了她。無論吳清素再怎麼鬧,這件事最終也不了了之。
“小禾是為了保護吳清素。當時他的繼父發狂攻擊吳清素,是小禾拼了命才護住吳清素,可是那個瘋女人卻……”李萱死死咬牙,攥緊了拳頭。
一想到小小的連禾遍體鱗傷地被關進倉庫等死,肅眠的心髒就痛得發慌。吳清素在他面前裝出來的慈母模樣也變得面目可憎,她怎麼舍得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肅眠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強忍怒火問:“那吳清素今天來跟連禾搭話是為了……”
“誰知道呢?”李萱冷笑一聲,“說不定是現在的日子太難過,看小禾過得好想從他這裡撈點吧。她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行,說不定又嫁給了什麼垃圾吧。”
她話音剛落,連禾就穿着浴袍推門而出。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水珠順着下巴滾落到胸前,沒入浴袍前襟。
連禾擦了擦頭發:“你們聊什麼呢?”
“沒、沒什麼。”肅眠此地無銀三百兩。
見肅眠有隐瞞之意,李萱也沒多說什麼:“時間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再去警局打聽一下。”
房子是兩室一廳,李萱住了一間,剩下一間給了連禾和肅眠。
肅眠洗完澡時,連禾側躺在床上,留了一半的床給他。他以為連禾睡着了,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蓋好被子。
連禾背對着他,發尾還有些潮濕,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肅眠看着他凸起的椎骨,又想起李萱的故事中那個奄奄一息的小連禾,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沒有任何一刻這麼想将連禾抱入懷中。
連禾應該睡着了,他動作輕點的話,應該不會把人吵醒吧?
肅眠這麼想着,輕輕挪動身體,貼到連禾背後,緩慢地伸手攬住他的身體。
“覺得我可憐嗎?”在肅眠大氣都不敢出的時候,連禾突然發出了聲音。肅眠手一抖,剛想縮回去,就被連禾抓住了手腕。
“你、你醒……不,你、你聽見了?”肅眠進退兩難,不知道該先問哪個問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