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的落在屋脊上,葉夙站直居高環望一圈——
晚上的南華殿當真是看不清什麼,他倒是沒想到上清亥時而息的規矩箫初琛居然沿用了。
不過,到正好方便他了。
葉夙就那麼坐在上面,然後取出了他那把七弦琴。
今夜,送南華一場好夢。
他知道箫初琛睡不好,會整宿整宿的點安神香。
雖是香,但這麼一直聞着對身體多少也不好,所以他從前些年開始就一直在琢磨些安神的曲子,這下終于是能用上了。
略微注了些靈力進去,悠揚的琴聲随風飄蕩在南華各處,一下子萬籁俱寂,剛才還輕啼的鳥兒似乎也睡了過去,伴着南華一道入夢。
葉夙:好像玩大了。
葉夙默默收好“作案工具”,沒事,沒人知道是他幹的。
葉夙翻身下去,推開了門。
雖然知道這會裡邊的人不可能醒,但他還是不自覺的放輕了步子。
箫初琛側卧在床上,呼吸淺慢均勻,似乎是個好夢。
箫初琛是真的好看,葉夙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多少次感慨了。
這種美人娶回家看着就夠賞心悅目了,可惜自己大概是沒有那個福分的。
“你呀,下回就别做這種傻事了好不好?”葉夙的聲音極輕,就像是怕吵醒了他一般。
“阿晚呐……”葉夙伸手拂開遮了箫初琛側臉的幾縷碎發,也沒能忍住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的沖動,“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聲音輕微,一不留神就被風吹散了,該聽的人沒有聽到,說的人已是百般惆怅。
不知幾時,葉夙終于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取出玉瓶然後憑着記憶使出了一個術法。
瓶子裡的血液閃起細碎的光,似乎化為了薄薄的紅霧,最後融入箫初琛體内。
葉夙看着他的臉上略微有了血色,松了口氣,俯身像是警告一般道:“知道我讨厭你,你自覺離我遠一點不行嗎?”
“我這次這麼過分,你一定不能原諒我了,好不好?”
可他的語氣輕柔,又似情人的低語,令人不解其意。
沒有人回答他,葉夙空了一會便起身随意掃了眼,然後走到一邊把香爐裡的安神香給掐了收走。
為了防止露餡葉夙還把剩下那短短一截點燃,站起身後他又看見了打開的窗子。
葉夙扯了扯嘴角走了過去,手卻在碰到窗戶時頓住不動。
沉默片刻葉夙隻是施加了一個防風小結界。
等箫初琛醒了,就會消散。
等箫初琛醒了,今夜這場安甯就不存在了——
他就還是那個不喜歡和箫初琛講道理的踏月仙尊。
*
鬼道之處的封印隔上幾年就要去檢查一次,葉夙覺得這并沒有什麼意義,但作為封印的當事人之一,如無大事,必須親自到場!
北宮領隊想都不用想就是葉夙了,前幾天南華殿也傳信過來了,他們這回的領隊是他們的少殿主——夏侯霏月。
箫初琛倒是真看中他,也不怕他和自己湊到一起惹出事來。
不過這也算和自己避開了吧……也挺好。
“是啊,和殺死妹妹的兇手避開了,你啊,從來沒想過給她報仇。”
略帶蠱惑的嗓音趁機響起,“阿夙你可真是和當年一樣沒用,永遠沒辦法給妹妹報仇。”
“你繼續。”葉夙對這個時不時冒聲的心魔已經沒脾氣了。
“阿夙真是無趣。”
“你最開始還說兇手是我呢。”
葉夙三言兩語把她怼了回去。
但心魔這回的話成功把葉夙拉進了那年的記憶,讓他墜入了夢魇……
那年他和琯琯才十歲吧,那年……
葉夙猛地睜眼,他的琯兒啊……自己那麼捧着護着的妹妹就那麼為箫初琛死了……
眼裡的偏執要蓋過所有情緒時,葉夙的眼睛卻再一次恢複了清明。
他吐出一口濁氣,差一點,又要沉溺了。
看來最近心魔的功夫見長啊,悄無聲息的就把自己蠱惑到了。
果然心魔陣那種上古陣法不是自己能随随便便改的。
在用了亂改的心魔陣的後遺症的加持下,心魔的力量在慢慢增長。
可誰讓那個女人是他的孿生妹妹呢,是他的至親,是他含着情與愧小心翼翼護着的人。
她的離世加劇了葉夙内心的愧疚與心疼,這麼多年在心魔日複一日的催眠之下,葉夙幾乎快要溺死其中。
心魔能利用她催眠自己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嘛。
畢竟死者為大——
死人,無法戰勝,不可超越。
輸的是性命,赢的是人心。
箫初琛在這個故事中,既是引發者又是治愈者,葉夙當真是不知道拿他怎麼辦好。
但葉夙想,在我一次一次快沉溺下去的時候,感謝你予我溫暖,帶我回了這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