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孫悟空說完,唐三藏幾許欣慰,道:“擱在以前,你肯定一棒子把太子和皇後都敲死了,但今天,你忍住了。”
孫悟空說:“跟他有什麼關系,我純粹懶得。”
白子岑坐在旁邊的小闆凳上,瞅瞅他倆,不敢插話。
但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
他揉揉鼻尖,試探着:“那個……我覺得,平頭百姓也就罷了,但太子、皇後和烏雞國主是血肉至親,不太會無緣無故就包庇妖怪的。”
這倒跟悟空想到了一處。
他正是發現太子反應異常,才跟去看看,沒想到皇後也是一般反應。
“隻有兩種可能。”
孫悟空接着他的話說:“要麼是妖怪毫無破綻,要麼是出于某種原因,太子和皇後選擇了将錯就錯。”
“毫無破綻很難的。”
白子岑說:“一個人無論外表怎麼改變,那些刻在骨子裡的習慣,總是能在不經意的時間,露出痕迹。”
“……”
孫悟空又不說話了,一瞬不舜的凝望着他——
相逢以來,他又露出了多少破綻給這人?可這人呢,不也同樣沒有察覺,甚至都不曾有哪怕一次提及兩人的過往。
就在他日日夜夜恨他入骨,也念他入骨的時候。
對方,卻早已忘記了他。
多諷刺啊。
“我覺得……”
猝不及防撞上悟空的視線,白子岑心中一痛,就那麼呆呆的,忘記了要說的話。莫名有一種想要抱抱他,安慰他的沖動。
好像忘了唐三藏和豬八戒還在,他伸手,去捉悟空的手。
卻被悟空不着痕迹地躲開了。
唐三藏絲毫沒有察覺流動在兩人間的異樣,說:“小山,你是不是想說,烏雞國主并未完全道出實情?”
白子岑回神,悻悻收回手,說:“對。”
“哈——補個回籠覺,就是舒坦。“
豬八戒突然伸個懶腰,坐了起來,說:“這還不簡單,讓猴子給這國主還個陽,審一審,馬上就真相大白。”
孫悟空面沉如水:“不會。”
豬八戒說:“别裝,我又沒說讓你往冥府跑一趟,你當初吃了老君那麼多金丹,随便給他來口血啊仙氣啊什麼的,還不立竿見影?”
唐三藏看到一絲希望,問:“悟空,你到底行不行?”
孫悟空:“……”
豬八戒朝白子岑努嘴,說:“猴子,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懷中藏了什麼東西都告訴白——”
白子岑支起耳朵。
孫悟空及時打斷:“少廢話,讓開。”
豬八戒得逞,嘿嘿笑着滾下床,給他騰了地方。
孫悟空側身坐在床邊,右手提起床裡的屍體,左手自然的朝白子岑一伸。
骨節分明,修長溫潤如玉石。
白子岑下意識的,一把抓住,牢牢牽在了手心。
孫悟空指尖一顫。
似不敢再動,直到耳邊傳來自己咚咚的心跳,才有些僵硬的回頭,說:“我是讓你劃一刀。”
喉嚨卻因為緊張,有一絲幹澀。
白子岑發現自己會錯了意,尴尬地紅了臉。
連聲說着“噢噢噢”,趕緊改為捏住悟空的食指,用自己尖利的指骨,在對方指尖輕輕刺破一道小口。
“有些疼,你忍一忍。”
刺下去時,他說。
也不想大聖爺什麼能耐,會怕他這一點兒疼?
孫悟空轉了臉,不再看他,說:“嗯。”
聲音倒是難得的輕柔。
一滴鮮豔的血珠滲出來,悟空捏開烏雞國主的嘴,把血滴進了他口中。白子岑突然後知後覺——
這……原來大聖爺喂血,也不是必須嘴巴對嘴巴啊。
那昨天在小樹林,對方還……
白子岑下意識摸摸嘴唇,似乎仍然能感覺到當時的炙烈和刺痛,可現在回想,好像……也有幾分溫柔吧。
想着想着,又猛掐大腿:白子岑,你在這裡回味個什麼勁兒啊喂!
瞬間,臉更紅了。
孫悟空餘光瞥見他的小動作。
不難猜出他正琢磨什麼,緊繃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愉悅,忍不住偷偷揚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