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徐燕昭不必再送,自己出了永定侯府,外邊書年已經備好了馬車。被扶上車時,蔣翕之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娘娘做事向來大膽,隻怕當面應我,私下胡來,你這幾日不必跟着我上下朝了。”
“是,老爺,小的記住了。”書年扶着他坐好,“老爺您小心。”
蔣翕之坐在馬車裡,眉頭還是皺着。
以徐燕昭的脾氣,萬一真的查出點什麼,足可令整個京城的局勢改變。小妮子隻知道為父報仇,不知屆時萬一朝堂風雲變幻……
“唉……”蔣翕之禁不住歎了口氣。
他得未雨綢缪才行。
禦史大夫的馬車悠悠從永定侯府離開,另外三輛馬車匆匆停在了戶部尚書府的偏院裡。
田德昌、魏方峪聽到消息,連忙與刑部左侍郎範平一同匆匆趕來,茶尚且來不及吃一口,先将事情彙報于周仲溪。
“據說,淩肅當年在職方司裡發現了些東西。”
周仲溪輕撥茶葉的動作一頓。
範平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那淩肅本是洛陽守軍,後因有恩于穆家人,被調來京城。他行伍出身,又在兵部職方司做事,是以……是以看出了些名堂。他那天正好在禁苑偷偷摸摸的,下官們便将他抓進了羽林衛大牢,本想拷問一二,沒想到他一進去就咬舌了,什麼也問不出。于是下官們便以擅闖禁苑為罪名,幹脆抄了他的家,把裡頭搜了個底朝天,也沒翻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想來隻是下官們草木皆兵了。”
“當真輕率!”魏方峪替周仲溪罵道,“如此大事,當年為何瞞下?還有,他那女兒又是怎麼回事?”
範平的目光越發躲閃:“幾位大人不知,那淩肅之女生得極好,才十二歲,已足見傾城之貌。當日抄淩家之時,一位大人正好路過,私下囑咐下官,務必将此女送到他府上。可、可等下官弄妥當了,那位大人又畏懼家中悍婦,不要了。下官如何敢收罪臣家眷?也不能放了,隻好将其混入發賣的女眷中。至于此後這女子居然成了京城花魁,下官實在不得而知。”
他确實去過醉紅顔幾次,但幾乎每次都遇上何飄飄有客人,排不上号啊。
田德昌聽罷,額頭的青筋都要跳出來了,禁不住罵道:“此人是誰?為一己私欲,幾乎壞了大事!”
“是……是宣平伯。”
田德昌一愣。
魏方峪冷笑一聲。
果然是宣平伯這個懼内老色鬼!看上了又不敢要,白白流落在外。若是宣平伯當年果真把何飄飄收入府中,以宣平伯夫人的手段,何飄飄必定活不過半年,何至于今日還興風作浪!
“罷了。”周仲溪放下茶杯,“事已至此,追責容後再說。我問你,當年淩家之人全都死了?”
範平還以為是繼續被問責,吓得幾乎跪下:“淩肅不過區區七品芝麻官,家中除了一妻一女,隻有兩個丫鬟、一對老仆罷了。下官擔心人多口雜,以拒捕為名,已當場将丫鬟、老仆殺了。羽林衛動的手,一刀斃命,絕不會有活口的,大人明鑒,确實是一個不剩了!”
周仲溪看着他:“哦?我還以為,剩一個呢。”
“下官敢以項上人頭……”範平白着臉指天發誓。
“蠢貨!”魏方峪忍不住一腳踹了過去,罵道:“用你的腦子想一想!”
範平被踹得摔下椅子,愣了片刻才明白什麼意思:“大人的意思是……”
“老夫覺得,當年淩家逃出了忠仆之子。”周仲溪意味深長地說,“趁着那賤妾受傷了,以療傷為名,冒險相認。複啟,你以為呢?”
範平呆呆得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如夢初醒,連聲道:“是、是,大人說得對!下官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