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過頭,隻見徐燕昭細長的手指穿過腰牌的串繩,黃銅所制的腰牌在她指尖輕如鴻毛地轉着。
“魏臨頤,想不到你這人小白臉是小白臉了些,氣量倒還挺大,居然幫我弄到了隊正之職,多謝了。”
魏臨頤有苦說不出,隻能揮手:“去巡街吧。祖宗,您别惹事。”
徐燕昭一臉正經:“我一個弱女子,隻看熱鬧,能出什麼事?”
弱女子……魏臨頤真是聽不下去了,揮手讓她趕緊走。
徐燕昭離開大堂,笑得差點跌跤。
魏臨頤這小子,想來是得了他那位了不得的祖父指令,所以想客客氣氣地對她,又不敢露出已經知曉的表情,忍得可真辛苦。
隻是那表情騙騙别人也就罷了,算得上不露聲色,可她是什麼人?她在皇宮裡生活了五年,皇宮裡哪個不是虛言假語?
能瞞得住她什麼神色的人,還沒出生呢。
看魏臨頤那神色,八成的那圈子人都知道昨晚聖上夜宿永定侯府了。
嘿,不枉十七爬牆。
徐燕昭心情甚好,看到她領的金吾衛時,臉上的笑容也沒少半分。
盡管她的隊員看起來十分不靠譜。
四個金吾衛,一個身材魁梧,但叼着草莖站沒站相,像個兵痞子;一個面白秀氣,瘦似麻杆,腰上還别了把折扇,大約是個公子哥兒;還有一個又老又矮,站着的姿勢不太自然,顯然腿上有舊傷,幾近跛子。
隻有一個身材樣貌看起來都還正常的中年漢子,年紀約摸四十,不笑時挺正常的。一看到徐燕昭來了,臉上擺出個笑,立刻獐頭鼠目起來。
“徐隊正安好。”
“各位兄弟好。”徐燕昭笑着抱拳。
那海棠映日般嬌豔的笑容,生生将四個屬下裡臉紅了三個。
唯有那跛子冷着臉。
徐燕昭也不以為意,笑道:“四位應當也知曉了,我叫徐燕昭,出身永定侯府,乃是聖上的廢後。蒙禦史大夫蔣大人照拂,來金吾衛曆練曆練,挂個虛名而已。說是隊正,幾位當我是小妹即可,不知幾位哥哥怎麼稱呼?”
這話倒是引得那文弱公子與兵痞子多看了兩眼,目光幾分詫異。
她雖是女子,但經昨日一事,所有金吾衛都知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廢後如何不提,單是拿着禦史大夫的舉薦信而來,又跟右中郎将魏臨頤是舊識,便可在金吾衛橫着走。
更何況,她可是出身永定侯府。
曾經執掌骁騎營,崇甯公主繼承的永定侯府。
可永定侯府唯一的血脈,竟是這樣活潑可親、甚至帶着幾分天真,顯然是出宮玩的女子……
不知幾人歎息,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免。
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先半躬着身,抱拳陪笑道:“徐隊正客氣了,屬下如何當得起?小的張高,徐隊正喚屬下鼠頭張即可。”
徐燕昭點頭:“老張叔。”
張高連聲說不敢,又依次介紹與麻杆公子:“這是呂成泰、周甯全。”
“哦。”徐燕昭點頭,“是宣甯伯府與江南周家的公子,幸會。”
張高不意她聽個名字便知道兩人的出身,不由得怔了一下,才介紹最後的金吾衛,也就是那跛子。“這是步流星,大步流星那個。”
一個跛子,取名大步流星,着實有些可笑。徐燕昭臉上倒沒什麼表情,隻點了點頭,繼續問好:“步大叔好。”
跛子眼皮也沒掀一下。
徐燕昭仿佛沒看到,轉去看張高,興奮地問:“咱們待會兒便去巡街麼?”
“是。”張高明顯是被派來照顧她的,應道:“咱們輪值十日休二日,範圍是國子監至至東三巷。”
徐燕昭眼睛一亮:“這麼說,北曲三裡也是我們的巡街範圍了?”
張高的神色一時怪異。
北曲三裡……那着實不是什麼好地方,至少對女子來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