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忽然耳朵動了動。
“香盈。”徐燕昭雪藕般的手臂搭在浴桶邊沿,閑适地趴着,擡了擡下巴。“去看看,這麼晚了,誰這麼有閑情逸緻,翻我永定侯府的牆?”
“什麼?!”香盈差點跳起來,風也似的跑出去。
徐燕昭又揚聲:“看好了啊,别叫人把他打了,我可要心疼的。”
正在指使小太監們把馬牽好,預備翻牆進去的謝溫恪,一時沒忍住:“啊……阿嚏!”
兩個青衣小太監,一個滿臉驚恐:“主上,您别是着了涼!”
娘娘出宮前拎着馬鞭警告他們,可不許主上有一絲一毫不妥的!
另一個滿臉喜滋滋:“主上,這是有人想您了,一準是咱娘娘。娘娘知道您這麼晚了還跑出宮就為見她一面……”
“……隻怕能把您的腿給打斷了。”牆那邊有人幽幽接口。
謝溫恪底氣十足:“胡說,她舍不得的。”
香盈拎着羊角燈,哭笑不得,不知說什麼才好:“參見陛下……”
這位九五至尊膽子可太大了,帶這兩個小太監就敢翻永定侯府的牆。若不是夫人耳力過人聽到了,派她出來,侯府的家丁們還不把他就地格殺了,事後怕是連塊屍體都找不到。
如今提着刀出來的家丁們,隻能手忙腳亂地搬來梯子,解救騎在牆頭進退不得的皇帝。
謝溫恪好不容易從牆頭爬下來,先抖了抖披風上的露水,就着露水抹了一把鬓角,問:“小香盈,我這還俊麼?”
香盈如實回答:“夫人不是看您長得俊。”
“那我也得是她眼裡最俊的男子。”謝溫恪将儀容整理妥當,這才一甩披風,潇灑自如地往東跨院去。
香盈一點也不意外他知道夫人在哪,夫人與陛下,自來有旁人無法理解的默契。她就着急一點:“陛下,陛下,娘娘在……”
後邊兩個字不好說。
謝溫恪眼睛一亮。
他腳步更快了,到了屋子将披風随手一扔,便進了浴房。
迎面便被人彈了一顆水珠。
“放肆,哪來的深夜登徒子?”
“回夫人的話,某是來伺候夫人的。”謝溫恪在浴桶旁坐下,給她捏手臂。“聽說今日夫人可厲害了,一支金钗連敗十數位金吾衛,連金吾将軍都差點赢了,某特來賀喜。”
“哦?”徐燕昭笑眼盈盈地攤開手。“賀禮呢?”
謝溫恪将她的手攥住,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貼着她的耳朵輕輕地說了四個字。
徐燕昭輕輕笑了,手上微微用力,将他扯到浴桶裡。
一室水聲不斷,一陣一陣地撞在浴桶上。
*
疏影面無表情地守在院門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奉伯急得團團轉:“你說這算怎樣?哦,說廢後就廢後,鬧得天下皆知,永定侯府的臉被他踩在腳下。這會兒還敢上門來?吳鈞陳鈎為何不将他丢出去?小姐就是被這小白臉迷了心竅!”
“哎呀,奉伯。”香盈臉紅紅地出來,勸着,“您别操心了,夫人有主意的。這麼晚了,您去睡吧,這有我們呢。”
“我哪睡得着?”奉伯嘀咕,“你們一個個就知道寵着小姐,小姐吃虧呢!這人品怎麼能信……”
誰吃虧還不一定呢。香盈的臉又紅了些,卻正色道:“咱們不是信别人的人品,是相信夫人,夫人的決斷不會錯的。”
她連哄帶騙,好容易把老人家哄回去睡覺了。
奉伯被她推着往自己房間走,嘟囔時,隐晦地與香盈交換了個眼神。
——外邊那麼多耗子,不清掃了?
香盈隻是笑:“夫人都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您就放心吧。”
奉伯想想那誰,哼了一聲,回房間去了。
消息常常不胫而走,何況有人放了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