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俞回房的時候,賀絕還在喝酒。
他在屏風上搭了一塊白布,讓賀寶給他投放電影,一邊喝一邊看。
沈俞還是不太習慣。
賀絕朝他招招手:“過來一起看,就跟看戲一樣,都是人演出來的。”
“這跟看戲還是很不一樣的。”
沈俞還是坐到了他身邊:“你怎麼這麼愛喝酒啊?”
“我也不知道啊,”賀絕神情無辜,“就跟有人愛喝茶一樣,我愛喝酒怎麼了?又喝不醉。”
還真是。
沒見他醉過。
沈俞和他看了一會兒電影。
這是一部神怪劇。
此時劇情正演繹到主角遇上了愛上凡人的天神,凡人另有所愛,天神不肯罷休,城裡居民時常因為天神之怒而受到牽連,苦不堪言。
主角能和鬼神溝通,因為前來勸說。
天神怒極:“她敢拒絕天神的愛,就要承受怒火!”
……
沈俞:“天神……不該是這樣吧?”
“人有百态,神亦是,”賀絕彎了彎唇,“他還隻是個孩子呢。”
沈俞:“……孩子?”
“對,他隻是個出世不足百年的天神,生來仙體,幾十年來不是在修習仙術就是在修習仙術的路上,不懂人情世故,初入紅塵,遇到一個喜歡的小夥伴,可不就軸了嘛。”
沈俞無言以對。
那天神沒被主角勸服,被打服了。
“凡人也能打得赢天神?”
賀絕:“那自然不是凡人,他是神君和鬼王之子,隻是被封印神鬼之力,在凡間長大。”
等他開始遇鬼神後,封印逐漸溢出,和誰打都五五開,封印嘛,擠一擠還能漏。
沈俞:“……我去看看徐大人留給我卷宗。”
沈俞走後,賀絕看向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的賀寶:“你爸嫌你看的劇不帶腦子。”
賀寶不為所動:“看劇本來就不用帶腦子。”
賀絕贊同的點頭,倒了一杯酒:“獎勵你喝一杯。”
賀寶:“……我沒有這個功能。”
賀絕遺憾道:“那我幫你喝。”
賀寶:“……”忍住,這是他父親!
……
司夢城換了個知府,沒有引起什麼轟動,大家都在讨論昨夜的神迹,在把自己和司夢教,和司夢撇清關系。
天神說要拆廟,他們不敢留,生怕被牽連,一個個的,都急哄哄的約着去拆廟。
對司夢還心存念想的,也隻能暗暗壓在心底,在無人處罵罵咧咧。
那一夜的神迹深入人心,整個司夢城的人都無法忘記。
即便是經營已久的司夢教元老,也不敢在神廟被拆時出來阻止。
短短兩日,整個司夢城再無司夢廟。
沈俞看着被遞上來的改名請書,心情愉悅,這上任後的第一仗,打得實在漂亮。
這請書,算是萬民請命書了,上面是一眼看不完的指印,長長的卷軸。
“我這寫個折子,快馬加鞭遞上去,請陛下重新為司夢城命名。”
……
神廟已毀,但因為一場美夢而對司夢心存幻想的人還在,雖不敢再明目張膽,但還是暗暗奢求美夢一場。
随着半個月過去,司夢城沒再下一場雨,整個城裡的人開始恐慌起來。
連沈俞也受了些影響,面色鄭重的問:“當真會幹旱嗎?”
“當然不會,”賀絕上下打量他,“你不是知道真相嗎?怎麼還信了?”
“已經半個月沒下雨了……”
“半個月而已,”賀絕掏出賀寶,“根據天氣預測,這裡還得一個半月沒有雨。”
“一個半月?”沈俞雙唇緊繃,“如此,田地裡的糧食……”
他深吸一口氣:“就隻有一個半月,不會更久了吧?”
“應當不會,”賀絕安慰道,“不用那麼沉重,賀寶的預測是很精準的,他是根據空氣中……這個就不說了,總之,四十多天後會下雨。”
沈俞輕輕點頭。
“兩個月不降雨,收成雖然有影響,但應該不會太離譜吧?今年少征些糧就是了。”
“……嗯。”
……
又過了十天,依舊無雨。
人們開始陷入焦慮。
“一定還有人在信那個邪妖!”
“天神都說了,如果還信那個夢妖,我們會因幹旱而死!”
“僥幸渡過幹旱,還有另一個神仙的怒雷呢!”
“不行,我們得把這些人找出來,要是他死不悔改,就拿他們祭神!”
這種念頭在人們心中紮根。
人們自發的組織隊伍搜查那些還在信司夢的人,逮到就逼他們退出邪教,要他們親自大罵司夢,侮辱司夢,否則就要祭神。
司夢城陷入了混亂。
沈俞見狀,有些憂慮:“這種手段,終究有點……”
“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率的辦法,别心軟,你知道司夢教都做了些什麼。”
“我知道。”
沈俞閉了閉眼,狠下心來:“趁這個機會,徹底鏟除司夢教吧。”
後續他們就算想卷土重來,有過前車之鑒的人們也無法容許,将會自發抵抗。
賀絕說得沒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如果他慢慢來,受害的會是更多的人。
至少現在在天神和死亡威脅下,一心抵抗的人不多。
……
滅邪教的行動浩浩蕩蕩,堅持了一個多月。
在第四十六天,天空終于下起了雨,人們一陣歡呼。
而沈俞也收到了皇帝的回複,給司夢城改名為曦城。
單字一個曦,昭示着希望。
原司夢城現曦城的人們喜極而泣,堅信是他們經過奮鬥得來了天神的原諒,在雨中歡呼。
沈俞打着傘站在高樓上,看着下面的人群,輕聲道:“下一步,是官匪。”
賀絕:“我三皇兄在西南掌軍,我可以去一趟。”
“兵馬無事不可随意調動。”
“誰說要調動了?”賀絕揚眉,“我聽聞三皇兄軍中入了不少新人,新兵拉練沒問題吧?就是這個拉練可能跑得遠了些。”
“他若真動了,可能會有人彈劾他越界……”
“這對他那老油條來說不算事,”他一副坑兄不眨眼的模樣,“我們就帶來了十幾個護衛,沒有班底,能借力,為何不呢?”
沈俞:“山匪處理了,想拿下與他們勾結的官員就不難了。”
有證據最好,沒有證據,就找到證據。
“那我去西南一趟。”
沈俞沒忍住伸手擁住他。
賀絕回抱他:“想要我幹活,你可是要好好犒勞我的。”
“……嗯。”
“今晚留一整晚的時間給我,别看你那些公務了。”
“好。”
……
三皇子對皇位無意,知道太子的穩固和帝後對賀絕的疼寵,他自然願意給賀絕一個面子,命令一個經驗豐富的副将帶着新兵繞遠了點去拉練了。
山匪在真正的兵馬手裡,毫無還手之力。
賀絕甚至還收到了陷入山匪手裡的宋秋一枚。
宋秋又是委屈又是尴尬:“我找了一隊镖師護我前來,誰知道竟還能被山匪給捉了!”
要不是他機靈,憑着做飯好吃說話好聽留在了山裡當俘虜,準就見不到他家殿下了。
賀絕隻能把他一起帶回曦城。
沈俞也沒閑着,在三皇子的兵到他管理境内拉練,并陸續遇到山匪,順手搗毀的時候,他也在徐道錦留下的資料中找到了可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