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腦子轉得快,但饑寒缺覺,嘴巴比平常遲鈍,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人就已出聲:“萍娘子,是我,能進來嗎?”
不是阿湛,萍萍眸光順黯。
她記得這是店主人的聲音,便快步朝門口走去:“進來吧。”待店主人進門,相互施禮後問:“主人家找我何事?”
店主人笑問:“娘子休息可好?午飯吃了嗎?”
萍萍怔了下,其實她早膳都沒吃,從昨至今,僅吃了桌上一半點心壓餓,還剩下一般留給阿湛回來吃,其中酥油鮑螺留得最多。
萍萍不多說,笑盈盈回道:“多謝主人家關心,還沒呢。”
“那娘子不去食飯?咱家旁邊那家魚湯可好吃了!娘子若飯量尚可,可以品品魚湯泡飯,若吃得少,來一碗魚湯小馄饨,鮮美至極。”
“好,有機會我一定嘗嘗。”萍萍說完阖唇,沖着店主人笑。
店主人含糊了幾聲,也不說話了,但也不走,萍萍瞅他好幾眼,他才開口:“是這樣的,萍娘子,跟你家官人一起來的還有個穿紫袍子的,你認識嗎?”
“你說蔣小官人?”
“啊,對、對。”店主人其實不曉得那個人叫什麼,“就他,之前付了兩個單間各一日的房錢。”
“付了一日的錢。”店主人重複道。
萍萍思忖片刻就明白了,笑着接話:“我家官人還要回來的,肯定要續住,多少錢?我來付。”
“一百五十文一間。當中有間燒了炭,所以額外加五十文炭錢。”
萍萍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五百文交子,遞給店主人:“主人家,這裡有五百文,三百五十文續一天房款,五十煩您幫我買一碗馄饨回來,剩下的錢請您和店二哥喝酒。”
她很餓,但不能自己去買,怕和歸來的官人錯過。
“好、好、好。”
“還有,倘若我家官人回來,或者捎了什麼口信,勞煩主人家知會我一聲。”
“一定一定,這肯定會說。”店主人收了錢,滿口應好,“那萍娘子您在這裡稍坐,我讓他們去給你買馄饨去!那魚湯要趁熱才新鮮!”
“勞煩主人家了!”店主人走得風風火火,不曉得萍萍後面這句客套他聽見多少。走道裡沒了人影,萍萍重關好房門,外頭刮進來的冷風一下少了許多,但仍有倔強幾絲,從那門縫裡鑽進來,似冷箭,嗖——嗖——
眼下已經到了晌午,天依舊陰沉,總覺還要落雨。
萍萍搓了好一會手,把十根指頭都搓暖後,才重新往懷裡掏,看還剩幾張交子?好在那日出來做廚娘,以防萬一多帶了些,就是花出去後,開湯餅鋪子要推遲了……但是阿湛已經回來了,推遲一兩個月也沒關系吧?
人都在了,兩人一塊奮鬥,總能掙出鋪子。
萍萍想到這眉開眼笑,心内暖融。
*
揚州,腳店。
牙闆小娘退下,衆人繼續喝了會醪糟,蔣望回招手喚焌曹。
“大官人且吩咐。”
蔣望回面無表情看她:“你們本地除了醪糟,還有什麼?我曾聽聞有一種酒叫瓊花露,不知好不好喝?”
其實是方才點酒時,從茶博士的酒單上瞥着的。
“當然好喝啊,瓊花露是咱們本地招牌,綿長得很,店裡就有,大官人要不嘗嘗?”
蔣望回予了些碎銀:“麻煩焌曹娘子拿壺瓊花露。”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拿!”焌曹收了錢,歡歡喜喜去拿。
少傾,蔣望回又問屋内餘下那名焌曹:“煙花三月也是本地酒吧?”
“是!”
蔣望回如法炮制,也予銀遣焌曹出門,待房門掩上,蔣音和便掏銀針,将腳店呈上來的飯菜酒水全試一遍:“郎君,無毒。”
柳湛這才食飯,杯裡的酒依舊不嘗。
不多時,聽見外面嘈雜腳步和歡笑聲,轉眼門就被撞開,四、五男童挎着竹籃跑進雅間,不由分說将手裡東西塞進柳湛、林元輿和蔣望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