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夜清的嗓音帶着控制不住的冷意。
她并不覺得蟲族會這樣對待同族,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戰艦原本的擁有者——星際海盜們。
“雖然還不知道詳細情況,但這裡是星際海盜們的倉庫,和他們脫不了幹系。”雷昂的回答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夜清皺着眉,擡腿繼續向倉庫的更深處走去。
有不少血迹滲漏流在地闆表面,她深藍色的長裙下擺沾滿了污血,伴随着腳步遊弋翻飛,仿佛化作一朵盛開的黑色花朵。
腳底下傳來的黏膩觸感,讓夜清産生幾乎反胃的不适。
她并不是被眼前的場景吓到,末世裡比這可怕的環境比比皆是,而是在大腦得知這些斷肢殘骸來自蟲族後,這具身體所産生的本能反應。
夜清被迫再一次确認了自己的身份。
她看不見自己此時的表情,隻聽到雷昂擔憂地詢問道:“王在找什麼?吩咐我就好。”
夜清沒有回話,隻是自顧又往前走了幾步。
随着深入她周圍的東西也出現不同,隻見兩側高大的貨架上排列着裝滿漂亮淡粉液體的玻璃瓶,每一個裡面都浸泡漂浮着大量内髒與一顆顆渾圓金黃的眼球。
她看到倉庫地面躺着一隻低等蟲族,身軀碩大卻殘缺不全,周圍淩亂散落着鋒利工具,場景看上去就像是工作到一半被抛下了。
夜清臉色微變,快步靠近後,發現這隻低等蟲的胸腹已經被破開,一顆心髒幾乎全部暴露在外。
她站在下方緩緩擡起頭,一滴血恰巧從高處垂落滴在唇珠位置,頓時有種仿佛蜜糖裡面摻入鐵鏽的味道,慢慢在舌尖散開。
沒救了。
夜清低垂下眼,纖長睫羽在墨黑瞳孔投下一道暗色陰影。
她伸出手試圖将那顆心髒送回原位,沒想到觸碰到的瞬間,心髒忽然極其輕微的一抖。
“王。”一道虛弱至極的氣音軟軟地呼喚。
夜清雙手捧着紅彤彤的心髒,懷疑自己聽錯了。
蟲族心髒周圍的軟肉忽然像有意識般吸附上來,像是瀕臨死亡的小獸,以無比眷戀的姿态親吻舔砥她的指尖。
于此同時,那道聲音再次響起,“王……王……疼。”
吐字不清的,痛苦又委屈的呓語,讓熟悉這種體驗的夜清不自覺皺眉。
她扭過頭,氣息微亂地說道:“雷昂,它還沒死,能想辦法救活嗎?”
雷昂表情嚴肅,立即反應過來回答道:“以諾更了解這方面,我馬上去喊他為王解決。”
說完,他便動作迅速地執行任務。
夜清将心髒放回胸腔,又用手抵在上面防止它掉出來,傷口處的血幾乎幹涸,無法想象這隻低等蟲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個倉庫就是一個直白明顯的,有人在敵對蟲族的證據與警醒,她現在已經是這個物種的一份子,既然有針對蟲族的恐怖行動,很難保證未來不會威脅到自己。
“王。”低等蟲還在不斷的重複呼喚,僅剩的一個眼球直勾勾的,幾乎貪婪地緊盯着她看。
夜清想要這隻蟲族活下去,哪怕是為了對方身上或許有能用的信息。
她擡頭與它對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隻能言語蒼白地開口:“不要死。”
“馬上就有辦法救你了。”夜清垂下頭錯開視線,無力的輕聲道。
她沒有注意到低等蟲在聽完話後,那顆倒影着她身影的金黃色眼球表面,驟然間猛縮了一下肌肉。
緊接着夜清忽然感到手下趨于平靜的胸腔内,突然間猛地傳來搏動。
她看見低等蟲身體各處傷口與心髒周圍的神經以及軟肉,正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開始蠕動增生。
夜清因為驚訝愣神的片刻時間,新生的肉仿佛粉色液體般從斷口滿溢而出,在到達某個極限之後,又速度極快的縮回身體内部。
那些新生的軟肉消失不見,就連原來傷口斷面處的肉也不複存在,從外面一眼看過去,低等蟲仿佛隻剩下個空蕩蕩的殼。
若非低等蟲還在持續發出,嘶啞且意義不明的聲音證明其存在,夜清還以為自己看了一場驚悚的魔術秀。
她站在原地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但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後退拉開距離。
低等蟲族原本心髒位置的地方,傷口從内被直接撐開擴大,隻見一道瘦小身影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是個……小孩?
夜清回過頭,視線從對方蜷縮起的纖細四肢上掃過,神色裡冒出一股不确定。
地上的蟲族用手撐起身子,看上去動作生疏且不協調,就像是蹒跚學步的新生兒。
“它”渾身赤裸,滿頭卷發沾着血污看不出顔色,擡起頭後露出張粉雕玉琢的稚嫩孩童臉龐,一雙蜂蜜色澤的金黃眼睛閃着極度興奮光芒,帶着生物最原始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