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是被餓醒的。
火燎似的饑餓感席卷她全身,順着食道讓五髒六腑都痙攣般抽搐。
她聞到一股極其誘人的香味,在瘋狂蠱惑着理智不存的大腦,刺激着唾液分泌。
費力将眼睛撐開一條縫,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浸泡在透明液體裡,被一層純白色薄膜包裹。
夜清此時完全無法進行思考,唯有找到香味來源的食欲,支持着她的行為。
她開始煩躁的掙紮起來,宛若失控的野獸般毫無形象的手腳并用。
可薄膜韌性十足難以破開,随着時間的流逝,夜清逐漸氣力衰竭,動作幅度也慢慢變小。
“王!!”
鼻息間原本淡淡的香味驟然變得濃郁,令夜清心神一振。
她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向前一撞,伴随着“嘩啦”的水聲,薄膜終于四散裂開。
獲得自由的瞬間,夜清如同出閘的猛虎般向着那股香味的方向撲去。
她不知道撲倒的是什麼,隻是本能的拼命抓緊手上的東西,被饑餓催促着張嘴咬下一大口。
溫熱甜腥的液體登時泉湧而出,夜清顫抖着不斷吞咽。
體内痛苦的灼燒感被安撫,她恢複意識後睜開眼,毫無預警的撞上一雙暗紅血眸。
一時間夜清連呼吸都頓滞了片刻。
隻見身下那人朝她露出一個淺笑,眼尾處睫羽濃密成蔭,嘴角弧度輕柔若羽帶着莫名的小心翼翼。
血液不斷滴落在那張俊朗笑顔上,讓夜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嘴裡并不是食物,而是眼前這人的手臂。
她立即慌亂地松開人,用手撐着地面飛也似的後退拉開距離。
對方随即坐起,華麗暗金色短發有些淩亂的散開,深邃五官沾染上血迹,依舊俊美的宛若神殿雕塑。
在夜清警惕的眼神中,對方無視受傷的手臂,宛若古世紀騎士般緩緩單膝下跪。
青年彎曲的背脊畫出恭敬,嗓音低沉如琴,一字一頓清晰道:“雷昂在此,恭迎吾王的誕生。”
“蟲族與榮光将永遠與王同在。”
王是對她的稱呼,夜清很快明白過來。
她視線不經意間捕捉到,光滑如鏡的金屬地面折射出的陌生人影。
線條淩厲的雙眸,極其内斂的透露出緊張情緒,赤.裸的身體四肢修長削瘦,過分蒼白的肌膚上潑墨長發交織成畫。
“王。”名為雷昂的青年再度輕聲喚她。
夜清回過神,看見對方微微前傾身子,伸手扯開身上那件黑底滾金的軍服領口,“王現在還太虛弱了,請繼續進食……”
後半句話的聲音,在夜清耳裡聽起來有些失真,她的注意力此時全集中在那小塊裸.露出來的麥色肌膚上。
筆挺制服包裹下的頸脖被殷紅鮮血點綴,正泛着健康誘人的光澤,牢牢吸引着她的視線。
剛剛退去的饑餓以更蠻橫的姿态襲來,夜清喉間上下滾動,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對方注意到這點,眼底某種瘋狂跳動的光亮變得更加炙熱,受到鼓舞般将領口又拉開了一些。
夜清很餓。
她絲毫不懷疑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醜陋得與看見肉的惡狼無異。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滿足幾口血液,而是渴求咬開這人的皮肉大口咀嚼,甚至想更近一步的敲開骨頭吸吮内髓。
眼前這人應該是好吃的。
腦海中可怕念頭成型的瞬間,夜清使勁搖了搖頭,像是要将這個想法甩出去。
“那……”雷昂指尖動作一頓,眼底閃爍的斑斓光彩忽地黯淡,低聲道:“為了王的身體着想,請允許我暫時離開拿營養液。”
原來還有别的選擇。
夜清環抱着身體縮成一團,無聲地點了點頭。
“失禮了。”雷昂見狀迅速解下外套為她披上。
兩人的距離被拉近,夜清不适應的微微向後昂頭,忽然注意到青年發顫的雙手,以及眉宇間藏不住的懊惱神情。
身體後退的動作莫名就停了下來,她安靜地看着青年,接受了對方仿佛對待珍貴瓷器般的輕柔呵護。
等人走後,夜清将充滿香味的軍服外套抓緊了些,視線打量起周圍。
偌大的控制室内布滿銀灰色陌生器材,特殊電子屏幕靜靜閃爍着無機質藍光,一切陌生而冰冷。
身側是一面漆黑不透影的牆,她扭頭看到身後的放置台,上面傾斜癱倒着一枚巨大的蛋殼,裂痕斑斑的表面破了個大洞,
她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高台距離地面約有一米多,自己摔在地上卻沒有受傷,完全是因為雷昂在底下做了肉墊的關系。
她沉默地盯着那個空殼看了半晌,雖然吸引力不如那位青年,但她知道那也是可食用的,于是走過去掰下一片塞進嘴裡。
幹脆生硬的口感,嚼起來像是沒有經過發酵,也沒有任何調味的面制品。
不好吃,但夜清吃過更糟糕的東西,所以她隻是面無表情的,加快了往嘴裡塞東西的速度。
雷昂帶着營養液回來時,看見的就是夜清坐在放置台上抱着蛋殼啃的場景。
軍服被扣上紐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長度剛好到少女潔白如玉的大腿。
雷昂愣在原地好幾秒,才重新找回聲音,“…王。”
夜清聞聲回頭時,還叼着剛剛咬下來的一大塊蛋殼。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金發青年,看向對方被血浸濕的袖口,目光多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