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頭發後,七個火柴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一刻不停地看着自己的頭發。
有的火柴人細細地梳理着頭發,宛若正在梳妝打扮的少女,耐心而娴靜;有的火柴人将頭朝下,他一邊晃悠着身子,一邊去用手夠頭發,好似被逗貓棒吸引的貓咪,瞧着頗有幾分可愛;還有的火柴人集結在一起,他們手拉着手特意走到小黑身前,背過身,樂悠悠地甩着腦袋,蕩悠着自己的頭發,得瑟又得意。
看到這一幕,堯白終于忍不住了,他沉聲道:“還沒有好嗎?
“快了,快了,”呂溪月的回答聲從身後傳來,“再稍等一會兒啊,崽崽,馬上就好了。”
堯白耐着性子等着,可他身前的大頭傀儡卻總也閑不下來。
之前在湖邊,大頭傀儡是最先學着呂溪月的動作,過來抱他的傀儡;同時,他也是這幾個傀儡中最活潑的一個。好比現在,其他傀儡都在自娛自樂,隻有他,特意跑到自己身前,得瑟地晃蕩着頭,好似在炫耀他的頭發最多。
忍無可忍的堯白淡淡道:“幹枯、毛糙、分叉、”說着,他瞟了一眼大頭火柴人,眼神不屑,好似在說,這有什麼可炫耀的?
大頭火柴人聽着,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來話;他想了想,俯下身湊到堯白跟前,撩了撩自己的頭發,接着,用他那綠豆般的小眼睛乜了堯白一眼,好似在說,反正你沒有。
清楚地看懂這道眼神的意思的堯白:……
你且給我等着,他心道,等我有了頭發,一定比你好看。要知道,他可是這些傀儡裡長得最端正的一個。
隻待有了頭發,堯白時刻準備着用美貌揚眉吐氣,可他身後的呂溪月卻滿臉糾結。
呂溪月已經忙活了半天了,可小黑的頭頂上依舊光潔如初;不用說如緞子似的長發了,他的腦袋上,連斷線似的長發都沒有。
“神筆,怎麼回事兒?”呂溪月心裡道,“明明是答應給小黑弄的,可怎麼就他畫不了呢?其他七個火柴人都沒這問題啊?”
神筆也很無奈,這種情況它也沒見過啊;自從跟了呂溪月,這幾天遇到的意外比它過去三萬年碰見得都多。
它細細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因為小黑生了魂魄。”
和其他七個醜東西比,小黑不僅修為好,更重要的是,他最像個人;雖然平日裡都說萬物有靈,但事實上,所謂的靈,指的就是魂魄。人之所以有靈便是因其有三魂七魄,物之所以有靈,是因其有魂;所以,隻要是有了魂魄的東西便都自備靈性,能夠自主地成長發展。
畫作亦是如此。能夠變成實體的畫作一旦有了靈魂,便再不僅僅是一幅畫了。它們會如所畫的那樣,成為一件真正的物,或是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神筆能控制畫作,卻控不住靈物;如此一來,自然無法将小黑再變成一幅畫。
“所以,現在畫不了了嗎?”呂溪月問道。她剛剛可是誇下海口,信誓旦旦地保證了!這可不僅關乎承諾啊,還關乎她作為娘親的威信啊。她這些個火柴人兒子可都是剛出世,各個都單純的像一張紙;她既創造了他們,自然也要為他們負責,總不能因此而教壞他們啊。
更何況,若是全都畫不出來也就算了。可現在,其他七個沒要求的火柴人都有了頭發,這唯一一個對頭發有要求的卻沒有!這算怎麼回事兒?
養育子女要講究公平,都說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是如今卻成了這幅局面,她該怎麼辦?
唉,做娘好難啊!
呂溪月揪了揪頭發,她懷着僥幸的心情,期待着神筆的回答。
無視她懇切的目光,“畫不了了,”神筆回答道,“不過……”
“不過什麼?”似是還有希望,呂溪月趕緊追問道。
神筆道:“不過,你也不一定非要把他變回畫作才能畫。我本就能畫物成真,不如,你直接在他的頭頂上畫就好了,反正頭發都是線條,也沒什麼難度。”
聽到這個回答,呂溪月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她歎了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麼一開始沒用這個辦法嗎?”
“是沒想到嗎?”
“當然是因為懶啊,”呂溪月道,“一根一根地畫頭發,”她握着筆,活動了一下手指,無奈道:“你知道人一共有多少根頭發嗎?”
神筆:……說實話,看着這個不着調的持筆者,它真的很想好好教育她一頓;然而,一想想這是找了三萬年才找到的,神筆隻能長歎一口氣。算了,物以稀為貴,三萬很珍貴,它要以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