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小師妹見對方沒有回話,于是繼續歪了歪頭開口。
“最開始是我們建立法陣結界,替這裡的村民抵擋魔霧妖物的時候。她隻是站在聚集的村民裡靜靜看着我,我以為我眼花了,也沒放在心上。”
“或許真是眼花也說不定。”
越靈瑤見她說着說着臉色發白,于是逗她試圖舒緩對方心緒,“好啦,開玩笑。不過我方才已看過了,你的雙眼并無患處。”
“可是後來我又看到了幾次!”
花澤握着茶杯激動地幾乎站起來,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重新坐回木椅上,深吸一口氣。
她如玉的雙肩縮在一起,圓眸大睜認真擡起頭,嗓音發顫,“而且師姐,昨夜巡邏我還看到小師兄了。”
原本懶散靠在牆上的越靈瑤聞言眸中閃過一絲驚疑,定定看向桌旁的小師妹。
進入青宵鎮的第二天,他們的小師兄就不知為何突然消失在了鎮中,這是如今同隊曆練的所有同門修士都知曉的事。
“你确定是他?”她常年居于門派谷中不怎麼交往,對于派内同門着實有些不熟,于是猶疑地問。
“我同小師兄關系一直很好,不會認錯的。”
花澤認真搖頭,“他當時站在一處樹林似是想同我說話,可等我走過去,他又不見了。我問當晚巡邏的其他師兄弟,也都說沒有見到…小師姐,我眼睛當真沒有出問題嗎?”
“沒有。”越靈瑤直直盯着她,随後她垂下眼簾朝她招了招手,“坐好,我再替你診脈。”
花澤嗯了一聲點頭,乖乖地伸出小臂。半柱香後,越靈瑤面色捉摸不定地擡起指尖,吐出口氣。
“怎麼樣怎麼樣?”對方迫不及待地追問。
越靈瑤深深地看着她,直到把小師妹盯得惴惴不安時,方才輕輕一笑,“十分健康。”
“師姐你吓死我了,那就好。”
花澤吐了吐舌頭,她到底是入門晚,對這位在師兄師姐口中醫術超絕的小師姐十分信任,将先前那點互嗆抛到了腦後,原本蒼白的臉色頓時紅潤不少。
“也許是我真的眼花了。”
她從椅子上起身喃喃嘟囔着,又不好意思地脆聲笑。
“畢竟這是我第一次下山曆練嘛,又趕上魔域結界異動這樣的大事,想必是心性不穩過分緊張了。
啊對,我要付師姐多少錢兩?”
“不收錢。”
屋外天色漆黑,越靈瑤坐在桌邊眼皮不擡地收拾茶具,“你又沒病,我一向隻收治病的錢。”
“多謝師姐!”
小師妹雀躍的聲音回蕩在她耳邊,越靈瑤施了個訣将茶具清洗幹淨,忽的停下動作的手,側眸看向正打算推門而出的花澤。
“且慢。”
她将最後一個茶杯整理好放在一邊,這才扭頭看向背對自己停在原地的負劍少女,似是在自言自語,“你前來看診,這是我們進入鎮中的第三日。”
她見對方不動,從桌旁起身漫不經心道。
“我這個人吧,平日在門派裡随意慣了,忘性很大,唯獨賣出去的帳記得還算清楚。
我記得,自己賣出最後兩枚疏髓丹,是在進入鎮中第五日。你如今緊接着我賣藥前來,是為不妥。”
原本昏暗的夜色更加濃郁了,越靈瑤沒有去理睬窗外驟起的風聲,鎮定自若地朝屋門走去。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她開口,語氣平靜笃定,一雙杏眸似乎沒有去看任何事物,“我的師妹花澤,在入鎮的第三日就已經失蹤了,至今未歸。”
越靈瑤揉了揉肩膀擡起手臂,她纖白的五指向上張開,碧穹如水的流光在少女掌心凝聚,如凍結冰枝一般向上生長。
她冷聲低問,“那麼,你又是何人?”
“桀桀……”
壓抑的尖笑從背對着她站立的小師妹身上傳來,越靈瑤隻見紛飛的黑霧伴随着濃郁的魔氣從面前少女身上擴散湧來,當即甩手輕撤後退,彎腰擡起另一隻手就要取出背後玉笛。
冰枝飛出,在空中赫然四散成碎片刺向對方,無窮無盡的黑霧瞬間包裹住了她。
越靈瑤頃刻間便動彈不得,眼前的木屋飛快四裂湮滅成灰,她被困于黑霧中,眼睜睜被黑霧包裹的小師妹轉過身朝她走來。
但她已經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了,圓眸活潑的負劍少女此刻化為一陣扭曲的虛影,在黑霧中低笑着于她身邊盤旋遊離。
“我是什麼,你們不是已經清楚了嗎?”
*
“……!!”
子時三刻,越靈瑤從木屋的床上驚醒,猛地直坐起來。
屋外秋風大作,青宵鎮中一片死寂。她坐在黑暗中喘夠了氣,這才揮手将牆上挂着的靈燈點亮,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内抱臂發怔。
“…鏡魔入夢。”
片刻後,她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喃喃自語,有些後怕地摁上狂跳的胸口。